夜色深沉,明月高悬,九桥灵溪的二十四颗明珠璀璨,似乎在与皓月争光。错落的山峦中,一幢幢木屋中羽族战队的成员有的在喃喃细语,有的在修行。
夜,静谧。
丛林中有妖兽徜徉,没有发出声音,行走间蹑手蹑脚,唯恐打破这份静雅。先庭祖地唯有这里才能让妖兽能够安心生活下去,不需要担心被宰杀,也不需要承担什么重任,它们就是生活在这里。
万物生坐在半山腰平台的围栏上,雷音亭那里飞瀑轰鸣,有氤氲水汽蒸腾,让这里湿润而清凉。
虚空出现门户,女帝出现在万物生身后,万物生反手接过一枚栗子剥开慢慢吃着。
女帝双臂支在围栏上,看着月色下入银子流淌的九桥灵溪,咬着例子说道:「感到了酒宴上的杀气。」
万物生「唔」了一声,女帝说道:「看出来的人不多,都是年老成精的家伙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显得保守了。」
万物生说道:「大乱之后才有大致,经历过血腥征战才能打出和平,我上学的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坏,只是不喜欢那种刻板的答案,而我自己的答案不被批卷的老师认可。」
女帝说道:「先庭祖地就是你的考场,你可以尽情发挥。你是答题人,也是批卷者。」
万物生斜睨着女帝说道:「又来吓唬我。」
女帝哂道:「吓唬你作甚,这种事情不敢开玩笑。酒宴充满了杀伐气息,我屡次想要过来凑个热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万物生沉默,人生难得有一知己,万物生有些话不能对别人说,而女帝往往直接看得出来。
万物生把栗子壳弹指丢出去,经历过风吹雨打,栗子壳会腐烂化作养料滋养草木。
女帝把一个酒壶递给万物生,万物生打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还给女帝说道:「走了许多地方,看到了许多人,我一直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要对这个世界充满信心。」
女帝小口抿酒,眼睛亮晶晶看着万物生,万物生说道:「不断地走,不断地想。有人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也有人说大丈夫应该刚正不阿,听谁的?有人说小杖责受,大杖则走,也有人说父让子死,子不得不死,谁说的对?」
女帝说道:「有人说良禽择木而栖,还有人说狗不嫌家贫,世人的屁股坐在哪里,就捏造出对自己有利的话语,甚至有人昨天的观点和今天的观点背道而驰,还美其名曰世易时移,穷则思变。」
万物生接过酒壶说道:「乱糟糟的大染缸,该到了改变的时候。」
女帝看着万物生狠狠灌了一口,她夺过酒壶说道:「很吸引人的样子,打算从哪方面入手。」
万物生微微迟疑说道:「从幼稚园开始,教他们如何尊重别人,尊重自己。」
女帝一口酒险些喷出来,还以为打算完善天师律之类的大手笔,结果堂堂天师要从懵懂的小宝宝开始。
女帝轻轻咳嗽几声说道:「正本清源,也好。」
万物生说道:「不是也好,我考虑了好久。为人师表者,不仅仅要有丰富的学识,更要有一颗爱人的心,用世俗的律法去约束,用天庭的神灵去威慑,而不是让他们学习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先学会保护自己不是欺负,学会不去侵犯别人的正当利益。」
女帝静静听着,万物生说道:「有人说人之初,性本善,有人说性本恶,更有人说小孩子出生就带着原罪,狗放屁一样,这种事情不能唯心,必须让他们从小就学会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可以做,更要有人严格督促这点。」
女帝手一伸,一碟精美的小菜出现在手中,万物生愣住,他左手接过盘子说道:「不需要委屈自己,我愿意见到一个洒脱的萧可人。」
女帝纤长的手指捻起菜肴放入万物生嘴里说道:「你觉得我小意讨好,你想多了,我就是喜欢这样做。你行走天下,做了许多,你可曾贪图过谁的报答?
不需要的,喜欢做的事情做了,这就很开心,事情不同,心境没差。你可以把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当做你对天地的心态,秒懂?」
万物生说道:「有些绕。」
女帝眼眸温柔说道:「因为你笨嘛,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天师步步为营,不知道背地里冥思苦想了多少次,才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
万物生哑火,这么坦诚的怼人,真的好吗?女帝说道:「喝酒啊。」
万物生再次喝了一大口,女帝用手指夹菜喂给他说道:「你说天不生无根草,地不养无用人,后面应该如何教导?」
万物生说道:「罗霞大公今天到来做客,让我想了很多,觉得思路不断,不许笑。」
女帝急忙板著脸,万物生说道:「小孩子会长大,开始读书识字,开始逐渐明辨是非,有修行天赋的可以进入道院学习,也可以进入各大宗门修行,只是不能把人教坏了。
误人子弟,男盗女娼,我绝不容忍,所以要有制约,要有奖励。在想,如何能够处理好这方面的事情。」
女帝说道:「我来帮你想办法,世俗的孩子呢?尤其是天赋极为平庸的孩子呢?」
万物生说道:「继续接受教育,真的不是读书的材料,可以早早学习一门技术。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拥有技术的人值得尊重,要有不错的薪水。
他们凭手艺吃饭,建造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不可以让他们为了衣食奔波,不需要为了养家糊口而承受煎熬。
读书读得好,可以做一些体面的职业,绝不是就此高人一等,按照世俗的眼光,修道人比他们地位更高,这不好。」
女帝说道:「众生平等?乃至那些妖兽和厉鬼也有生存的权利,是这样?」
万物生说道:「这就是我的想法。」
女帝说道:「挺难的。」
万物生呵出酒气说道:「所以纠结,所以认为先庭祖地需要一场血的洗礼。烧荒焚毁杂草,才能开辟为肥沃的良田。」
女帝眼眸眺望远方说道:「不容易让人理解,很容易让人扭曲你的良苦用心,就如同上古天庭一样,背负太大的压力,其实很累,很难。」
万物生看着女帝的眼睛说道:「想了许多,我想说当年你的魄力很大。」
女帝微微仰头说道:「那就给我喂酒啊。」
万物生举起酒壶,酒线落入女帝口中。真武大帝闭上眼睛,侧身用手撑着脸颊睡去,可以安心了,大善。
妖浅抱着膝盖坐在窗前的沙发中,看着月下那相互喂酒喂菜的狗男女,妖浅气得肝疼。
太不要脸了,大家一起经历轮回路的风风雨雨,算是患难夫妻,他也没有这么温柔对待自己,要不明天找老妈子哭诉去?
女帝不知道什么时候飘然离去,万物生念头通达,他打着呵欠迈步出现在卧室,弥蛮已经睡熟了。
妖浅回头,万物生说道:「睡了。」
方才还满肚子怨气的妖浅痛快答应一声,一路小跑来到万物生身边,搂着酒气冲天的万物生露出幸福的笑靥。
第一次喝了这么多酒,万物生睡得天昏地暗,心中定计完成,下一步就是如何完成了,万物生觉得今天放纵之后,剩下的就是宁可背负骂名了,可以的,承受得起。
万物生不知道在他沉睡的时候,被六个巨人撑起来的天庭缓缓升起,随着天庭的上升,那六座环绕天庭的灵山也在升高,先庭祖地出现了更多的空间裂缝。
许多嗜血的魔族从裂缝闯入先庭祖地,血腥盛宴开始了。
藏文的数十个分神飞向了四面八方,残歌的神念延伸出坟山,她感知到了坟山附近有多处空间被撕裂。
残歌从神像中飞出来,她握着弯刀看着远方说道:「先庭祖地,是主公辛苦修补完善的家园,没有人可以在先庭祖地为所欲为。鬼剑,你带着三十个神鬼将出击,东北方;苦荼,你带着三十个神鬼将出击,正东方……」
一个个神鬼将冲出坟山,残歌封神,他们正式成为残歌的部将,这些神鬼将本身就是鬼将,但是此刻只是听命行事的鬼卒待遇。
神鬼将不觉得屈辱,残歌必须小心谨慎,在没有正式控制坟山的厉鬼之前,残歌绝对不会让那些厉鬼离开坟山,她绝对不允许亡灵侵袭先庭祖地,这是主公殚精竭虑修复的家园,不容亵渎。
女帝左手托着香腮似睡非睡,瘟癀大帝带着其他的神灵站在大殿前等待女帝的征召,可惜女帝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骂名?
数十万年前的血腥杀戮女帝扛起来了,现在小奶狗也想承受骂名?不给他这个机会。女帝眼前一片昏暗,她看到了九幽,看到了那座孤高奇峰中的黑暗女皇。
黑暗女皇说道:「小天师有一个翼人分身,你把他给我。」
女帝嗤之以鼻,九幽不见天日,黑暗女皇肯定是美梦做多了,哪有这种好事,如果有得手的机会,女帝早就出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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