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不讲塞上花对武沛的担心。
任道善为武沛举行的庆功宴,安排在晚上,这个时候还不到晌午,原本任道善是要为武沛安排个住处的,但被武沛婉拒了,说自己已有住处,晚上会准时赴宴,然后就带着三百手下告辞而去。
任道善也十分清楚,武沛对他还是心存芥蒂,不是特别相信,便也没有多言,就让他自行安排了。
实际上,入城前,武沛已让人进城,与塞上花联系,让她在城中,为他们一行,单独安排了住处。
这个时候,武沛还不想暴露他与天仙阁的关系。
武沛与任道善分开后,带着人就向城东南方向而去,在一条距离主街道不远的巷子里,他们停在了一处宅院门口。
这个宅子在外边看不大,可走进去后,却发现这是一处三进的大宅子,容纳他们三百多人,绰绰有余。
这个时候,令狐顺悄然出现在了武沛的身边,说道:“东家,这个大宅子,是塞娘子专门买下,为你准备的,她说你肯定会来郡城,住别的地方不方便,很早就选定了这个宅子,这里交通便利,还十分幽静。”
“嗯,你们都用心了,”武沛说道“这里距天仙阁和桑记商号远不远?”
“回东家话,都不远,最多就是一刻钟的路程,骑马更快。”令狐顺回答道。
“东家,今晚去郡首府赴宴,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要不要夜莺有所准备?”令狐顺有些担心地对武沛说道。
武沛微微一笑,说道:“令狐,你多虑了,任道善眼下是把我们当个宝贝,还想凭我们给他立功,往上爬呢,这个时候必定不会有事。”
“在郡首府里,有我们的人吗?”武沛又问道。
“有几个,他们都是单线联系,相互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他们只听从他们的上线。”令狐顺回答道。
“这很好,这样安全系数最高,”武沛在大堂内坐定,端过王友谅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又对令狐顺说,“你们在军队中的力量发展得怎么样了?”
“禀告东家,势头不错,但主要是一些中低级的军官,这些人对任道善和那些统兵将领,都十分不满,拉到我们这边容易,”他又想了一下说,“这次我们青山营大破鲜卑人,估计会有更多有血性的边军将士,跟我们站在一起。”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的任务就是把我们的朋友搞得多多,把敌人搞得越少越好。”听武沛这样说,令狐顺稍稍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东家高明啊!”
武沛面不改色,心中却道:剽窃了,罪过,罪过呀!
吃过晌午饭,武沛换上便装,只带着王友谅和张行谨,三人三骑,直奔桑府而去。
片刻之后,三人来到了城中一处大宅院门前,看着气派的大门,武沛心中暗道:难怪是云中郡三大富商之一,光看这府门的气派,就可见一斑了。
三人下马后,王友谅上前对门子说道:“请禀报你们主人,就说张家堡大东家前来拜访。”
这两个看门的门子十分客气,其中一个对武沛说道:“这位公子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向我家主人禀报。”说着,他转身就向府内走去。
另一个门子也说道:“各位,外面太阳大,各位可以先到门房歇息。”
看门子待人接物的态度,武沛暗道:从这两个门人身上,可以看出来了,不管是以前的桑干羊,还是现在的桑若兰,都是谦恭和善之人。
正在冥想间,听到从院子里传来,“可是武大东家吗?”的喊声,武沛不禁晒然一笑,听声音应该是桑昆了,这位老人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性急了,这人还没露面,声音就到了。
跑出门外的桑昆,一看真是武沛,顿时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就从大门的台阶上冲了下来,拉住武沛的胳膊,惊喜道:“真是武大东家吗?可真把你盼来了,你可不知道,这些天我家小姐多担心你。”
他这是替桑若兰心急呀!但这句话要让桑若兰听到,不得羞死。
看到桑昆对武沛的态度,那两个门子小厮,对视了一眼,仿佛在说这人还真是个贵客呀!
在这桑府上下,除了桑若兰,这老桑昆就是最有权势之人了,当然赵轩那个王八蛋不能算,他就是个无赖,我们大小姐那么好的人,咋就会碰上这个人渣呢?桑叔平时都是不苟言笑,严肃得紧,可看到这个人兴奋的样子,这人到底是谁呀?
且不说两个门子小厮的惊诧。
桑昆忙不迭地将武沛三人让到后院的花厅,让人奉上香茗,才去向桑若兰通禀。
这个花厅陈设十分简单,没有多余的东西和装饰,无一丝奢华,却十分优雅,让人十分舒服,武沛心道:这应该就是桑若兰平时接待客人的地方了。
仅片刻工夫,桑若兰就出现在花厅,脸上微红,气息略重,明显就是走路过快导致的,身后跟着那个绿裙小丫头,她已经气喘吁吁,嘴里还嘀咕着:“小姐,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都跟不上了。”她的话也没人搭理他,她也浑不在意,还是袅袅地站在桑若兰身后。
可能是在家里,也或许是忘了,反正这次桑若兰没有戴面纱,这也是武沛第一次见到她的真容。
只见她面容精致,五官如细笔勾勒;肤若凝脂,透射着淡淡的光泽;笑靥如花,让周遭一切尽显黯然;身姿轻盈,自有别样的风情,人如其名,淡雅如兰。
“咳、咳、咳”武沛连咳数声,掩饰他的尴尬和失态,才开口说道:“桑姐姐,我今天来看你,是感谢上次你提供的消息,要不然我们可要吃大亏了。”
王友谅和张行谨,看到老大的窘样,对视一眼,王友谅开口说道:“行谨,我们的战马还没喂哩!走,让桑老给咱们的战马加点料。”
桑昆也是人老成精,马上对那个绿衣小丫头说道:“小环,去我屋里把那上好的龙井拿过来,给武东家换好茶。”
那个叫小环的丫鬟,还不明所以,不过看到桑昆瞪过来的目光,才连忙应道:“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他们一起走出了花厅,厅内只剩下桑若兰和吴佩两个人,两人对坐几前,四目相对。
众人一走,倒让二人有些尴尬。
还是武沛,毕竟两世为人,心理年龄要比桑若兰大很多,他清清嗓子大声说:“桑姐姐,我这次专程来感谢你的报信恩情,给你带来了两张上好的狐狸皮,这可是我从鲜卑人手中的缴获呀!”
桑若兰,美目一撇,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那么大声干吗?这么近,我又不是听不见。”
武沛老脸一红,下意识瞅瞅花厅外,才“嘿嘿”一笑,说道:“还是桑姐姐大气,是我太小心眼了,不过这次真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桑若兰缓了缓语气,说道:“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只要你没事就好,”接着又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上次羌人进攻,你们好歹还有堡墙防护,这次你竟然只带了一千人去和鲜卑人打野战,你不要命了,要是出点意外,那可怎么办,你想过吗?”
语气中又是责怪,又是后怕,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武沛哈哈一笑,才说道:“劳姐姐担心了,我保证下次一定注意,再也不会了。”
桑若兰看他乖宝宝的样子,不禁嫣然一笑,心道:这个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对谁都是和和气气,可他带领的兵马,怎么就那么厉害哩!还真是让人看不懂。
“你受伤没有?”桑若兰问道,她只顾着埋怨武沛的冒险行为了,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武沛的情况。
武沛笑着站起身,举起两个胳膊,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还拍拍胳膊、拍拍腿,才说道:“姐姐,你看,我这活蹦乱跳的,一根汗毛也没有少。”
看他的模样,桑若兰掩嘴轻笑,“知道你厉害,看把你能得。”
“那是、那是,我是谁,我可是天下无敌,金刚不败之身。”武沛也开起了玩笑。
这时,花厅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下来。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武沛才正色道:“姐姐,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见武沛郑重的样子,桑若兰也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沛弟,你说吧,我听着。”
“明年,我准备对河套用兵,想把整个河套地区一举拿下,但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夺取河套地区,我一直做着准备,应该问题不大,但占领河套地区后,那里的发展和稳定需要大量的物资,同时那里的物产也需要运出来,简而言之,就是需要贸易,我希望桑姐姐能参与进来,只有贸易繁荣,河套地区才能真正稳定下来。”
听了武沛的一番话,桑若兰认真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这个少年是有多大的心胸呀?大炎国立国几百年了,也没有能拿下河套地区,这个少年不仅要拿下河套,还要经营发展,生根发芽,这是要把河套的羌人真正融入华夏呀!
顿时,桑若兰心里也不由生出一股豪情和冲动。
自从父亲死后,赵轩又是那个样子,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问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却一直找寻不到答案。
刚才武沛的一席话,让她觉得,这个少年正在做的事情,是不是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所在呢!
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这份情怀,几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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