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五月,北国的春天已经来临,万物复苏,虽不似南国的温婉细腻,却以它独有的粗犷与生机,悄然铺展。
枝头嫩绿初绽,冰雪消融后的大地披上斑斓彩衣,春风虽带寒意,却也夹杂着泥土的芬芳与花草的馥郁,唤醒沉睡的一切,展现出一幅生机勃勃的北国春景图。
一大早,从云中郡出发,想到张家堡一探究竟的吴义,被一路颠簸的马车颠得浑身都快散了架。
他乘坐的是一架有一匹骡子拉动的四轮马车,吴义不想铺张,轻车简从,只带了两个小厮驾着一辆马车前往张家堡。
刚一进大兴县,道路一下就变得宽阔了起来,与之前颠簸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宽阔硬实的道路上行驶得十分平稳,让吴公公舒服了不少。
他把头探出车窗外他,看着宽阔的官道和官道两侧整齐的两排杨树,路的边沟中还有清澈的水流在缓缓流动,两侧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这幅优美的田园画卷让他不由得心情大好,来了兴致。
吴公公从马车上跳下来,安步当车,步行着向前走,边走边观察着大兴县这宽阔的官道,他看着脚下硬实的路面,看那坚硬程度像是石头,但又不像是石头,因为哪里这么大块的石头呀。
他用脚跺了又跺,踩了又踩,还蹲下去用拳头捶了捶,端详了半天,也搞不明白到底这是什么东西。
向前行了一段路程后,吴义不时看到有一种四匹骡子拉动的大车,在路上驶过,刚开始吴义还以为是哪家达官显贵的座驾。
不过,很快他发现不对,这种大车走一段路程后,就会在路边写着公交站的大牌子边停下来,或上人或下人。
吴义十分好奇,就拉住一个刚从车上下来的农人问道:“这位小哥,你刚才坐的车是你家的吗?怎么你下来了,别人又坐上去了呀?”
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吴义,见他衣着华贵,慈眉善目,也不像是坏人,就说道:“这位员外,你是外地来的吧?”
“对呀,我是从南边过来,到这里看望朋友的。”吴义信口说道。
“哦,那就难怪了。”青年人说道,“这是我们县里刚推出的公共马车,只要你交十文钱,就可随便坐,现在官道都修好了,不管去哪里,都十分方便,你要想坐车,就在公交牌子的地方等候,有车过来,付钱就可以上车。”
听着这个年轻人的介绍,吴义觉得十分有趣,他就在路外竖着的一块写着公交车站的大牌子旁边等着,一刻钟的时间,一辆马车从东边驶了过来。
车夫看到车牌旁边站的有人,就停下了车,喊道:“本车驰往大兴县城,赶往县城方向的可以上车。”
吴义问道:“我要到张家堡去,这车到不到?”
车夫和颜悦色地说道:“我这辆车终点站是县城,你如果去张家堡,需要到县城再换乘其他马车过去。”
“那行吧,我就坐这辆车到县城,再换车去张家堡。”说着吴义就登上了这辆马车。
他的两个小厮,赶着他们的两轮马车跟在后面。
上车后,吴义看到车内很宽敞,车厢两侧有两排长凳,长凳上已经坐了七八个乘客,吴义在长凳上坐了下来,这辆车最多可以容纳二十多人的样子。
车辆启动以后,车厢内十分平稳,吴义觉得这车要比他的四轮马车要稳当多了。
车厢内的凳子上,坐了有七八个人,车厢显得很空旷,一点也不感到拥挤。
今天天气晴朗,车窗窗帘都被高高卷了起来,坐在车上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尽收眼底,两侧的行道树纷纷向后倒去,旁边绿油油的庄稼在春风中摇曳,远处大青山顶残存的积雪反射出道道耀眼的白光,此情此景显得是那样安详和美好。
吴义对身旁坐着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说道:“老弟,你这是到哪里去啊?”
那个老汉上下打量了一下吴义,看他衣着不凡,也不敢大意,笑着说道:“我儿子在山上打了几只野兔,听说县城价格高,就想着到县城把它卖了,或许能多卖些钱。”
说着,他掀开他面前的一个竹篮,竹篮里放着五六只很肥硕的野兔。
吴义笑着说道:“那你坐车还需要掏车钱哩,兔子多卖的几个钱,能不能顾住你的车钱啊!”
“老哥,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武将军开通公共马车就不为赚钱,就是为了方便我们老百姓出行,我到县城一来一回,车费就十文钱,我这一只兔子能多买五十文钱,七只兔子能多卖出三百五十文钱,你说这十文车费算什么呢?何况我要到县城给我孙子买点好吃的东西。”老汉回答着吴义的问题。
脸上还露出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对,对,还是老弟全算账”吴义连连附和着,又说道,“你们县这种公共马车多不多?”
“多,可多了,只要通路的地方都有这种马车,还有很多路正在修建,等修好了也会通公共马车,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老汉自豪地说道。
“老汉,我可听说你们这大兴经常受羌人的祸害,可我看这两边的庄稼,都种得这么好,你们就不怕羌人过来劫掠吗?”吴义又问道。
“这位老哥,这你就又不知道了,你说那些都是老皇历了,自从我们武将军组建了青山民团,羌胡根本就威胁不到我们大兴县了。你看这些接公共马车的大牲口,都是从羌地运过来的,要不我们大兴哪里有这么多骡马呀?有我们武将军在,别说羌人了,前段时间一万多羌人南侵都被我们武将军打得屁滚尿流。”提到武沛这个老汉更显自豪。
说完后又想了想,压低声音,对吴义说道:“这位老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可是和武将军在一起吃过饭,聊过天的人呢?”
这个老汉就是从五原被鲜卑人劫掠,又被青山营救回来,后来移民到大兴的郭家村的郭瑞庭老汉。
郭瑞庭看吴义一脸和气,不像是坏人的样子,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道:“想当初,我们在五原的家园被毁,眼看就要被鲜卑人押去草原当奴隶,是武将军救了我们,后来那个方汝成嫌弃我们是累赘,还是武将军把我们二万多百姓护送到了这大兴县,给我们分房子、分田地、分粮食,还给我们提供耕牛、农具、种子让我们开垦田地,我们家今年开垦了八十多亩地,等秋收了,我们一家不仅不需要武将军再发放救济粮了,还能把剩余的粮食卖给青山营,这日子是真有了盼头呀!”
“老弟,看你面相,就是有福之人,一定能过上好日子。”吴义奉承着。
郭瑞庭哈哈笑着说道:“承蒙老哥吉言,刚来大兴时,我们都心存疑虑,现在想来真不是东西,武将军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还怀疑他,唉,要是再见将军,我一定要给他叩个头。”
“不过还好,前一段青山营征兵,我四个儿子都验上了,但青山营说每家必须留一个人,不能全部参军,所以我这四个儿子,老二,老三参加了青山营,家里留下了老大和老四,现在我们村里谁不羡慕我们家,我们可是军属之家,光荣呀!”郭瑞庭喃喃地说着,脸上还浮出丝丝的笑意。
吴义听着郭瑞庭说的,内心确实有点惊讶,他可是知道,在这炎国当兵吃粮是最低等的差事,百姓是避之不及,可到了大兴当兵倒成了光荣的事情,真让人想不通。
“老弟,当兵可是有风险的,你就不为你两个儿子担心吗?”吴义问道。
“担心什么,先不要说我们青山营战无不胜,而且待遇好,即便是战死了,抚恤金也是很高的,况且他们去当兵,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是保家卫国,即便是战死也是死得其所,我们全家都光荣。”郭瑞庭大义凛然地说道。
“只有他们参军,才能让我们全家安安稳稳地种地,才能让我那小孙子安安稳稳地上学,才能让我们过上安安心心的日子,青三营都是由我们的子弟组成,青山营是我们的子弟兵。”郭瑞庭又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
这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大兴县城门口,吴义边下车边说道:“老弟,谢谢你这一路给我说了这么多,让我长了见识,有机会我去你家做客可好?”
“当然欢迎。”郭瑞庭笑着提着他那装着兔子的篮子也下了车。
吴义看了看热闹的大兴县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县城门口也没有看守,百姓可以随意出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希望之色,这是吴义在神都城也没有看到过的一番景象。
吴义没有进大兴县城,也没有再坐公共马车,而是坐上自己的四轮马车,沿着宽阔的官道,直奔张家堡方向而去。
他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张家堡到底是一幅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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