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下子就害羞了,慌不择路地挂了电话。
深秋的晚风扫过面上的肌肤,带来荒凉的气息,老旧的手机因为这通简短的对话,已经起了一丝热度,听筒压在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她那句故作镇定的反驳:别胡说!才没有!
不禁逗。
傅景时低头失笑,手指缓慢地摸索着机身,拂去上面的热度,而后将私人手机放回口袋,抬眼时,漆黑的眸底恢复了沉肃,看得正闷声抽着烟的吴江有些发憷,下意识将手上的烟按进脚边的土灰里,拍拍手局促不安地站了起来:“您,您忙完了?”
傅景时神色淡静地点点头:“走吧。”
吴江应了声“哎”,率先走到前头带路。
他们这趟是去吴江母亲的住处寻找线索,吴江有些不明白,按理说,人走丢了,不是应该先圈定失踪范围吗?这位据说是Daman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傅队长,却要求先去他母亲失踪前居住的房屋查看,吴江虽然不大赞同,却也提不出任何反驳意见。
他了解过Daman接手私人委托的规矩,因为是十分专业的救援工作者,不仅经验丰富,更有自己的一套救援原则,他们对于危险指数的评定和人员是否安全的判断都有着很敏锐的直觉,吴江就算再有想法,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只得加紧脚步往前走。
母亲失踪已经快一周了,翻遍了整个布兰庄都没有丝毫踪迹,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联系了Daman救援,尽管要价昂贵,可如果能顺利把母亲找回来,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是义不容辞的。
但显然,针没刺在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疼的,吴江揣着满腔的忧虑在前面走得飞快,身后却半天没有动静。
他感到奇怪,连忙回头,竟发现这位傅队长根本不像是来为他找人的,非但没有半点急促的样子,反而走得极慢,此刻居然还停了下来。
年轻的男人看上去沉默寡言,唯有那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有着极强的震慑力,这也是吴江一开始没敢多说什么的原因——太有魄力了。
傅景时一身黑色装扮,立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如一棵笔直的松柏,枝干苍劲而挺拔。
但……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这么办事吧!
吴江猛地心中一凉,这个Daman该不会是个专门骗钱的组织吧?怎么给派了个这么不靠谱的人过来?!
暗暗骂了一句脏话,吴江忍着脾气退了回来,一反之前的恭敬态度,语气有了几分不耐烦:“傅队长,您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您说要去看看我母亲住的地方吗?怎么又不走了?”
傅景时垂眼望着面前的几块石头:“这些石头是从哪里搬来的?”
地广人稀的穷地方,路边有石头再正常不过,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和石头犟上了。
想归想,吴江还是蹲下身观察了会儿,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只好答道:“可能是哪家盖房子剩下的吧,不稀奇。”
傅景时也不意外他的回答,性感的薄唇轻然抿出一道弧度,喉间逸出漫不经心的低笑:“是啊,不稀奇。”
所以呢?就为了证实这几块石头出现在路边不稀奇,才停下脚步看了半天?
吴江气急:“傅队长!我花钱是请你做事的,不是在这里和我讨论石头的!”
早些年,吴江还是为数不多留在布兰庄的青壮年劳动力,忙到了三十岁,也没忙出个名堂来,他年幼丧父,是母亲一手将他带大,眼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出去寻找新的出路,自家这个还是待在黄土地里蹉跎着大好年华,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一声令下,就让儿子抛下自己出去闯荡。
几次协商,吴江最终拗不过母亲的坚持,跟随新一轮的打工潮出了远门。
在外面的日子并不好过,多少有学历有背景的人都未必能在复杂的职场混得如鱼得水,像他这样一个来自偏远小地方的人,一没扎实的知识底蕴,二没硬气的人脉储备,自然是比不上那些高材生吃香,在五彩斑斓的大城市里就业,吴江毫无优势可言。
可吴江又非常孝顺,只要想到母亲在那穷苦的家乡等他回去光宗耀祖,就拼着劲儿也要干出一番天地来。所幸他运气不错,跟了个人品很好的老板,加上自己的努力,终于积攒了不少积蓄,上个月刚向总公司提出申请,担任公司与葫芦县马燕山工厂合作的新项目的产品顾问,借着这个机会,顺理成章地回家探望老母亲。
也是在那时,才知道母亲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年痴呆症。
这个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熬过最初的悲伤难过,吴江下定决心要把母亲接走,好好照顾母亲的后半生。
谁知前两天因为马燕山工厂的一批产品出了问题,关系到他们家公司的利益,作为产品顾问的他自然要跟着追踪前因后果,处理后续事宜,没想到一忙起来,母亲这边就出事了。
吴江很是愧疚,内心情绪翻滚,重重吐了一口气,迎上傅景时幽深不见底的眼睛,他自知自己失态了,忍了脾气再次提醒:“傅队长,天都黑了,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不管怎样,他都要找到母亲,哪怕她已经糊涂到认不出自己了,可在吴江心中,他能有今天的事业成就,是母亲当年含着泪水的牺牲换来的。
而傅景时,似乎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吴先生,冒昧问一句,你们家是否还有别的亲戚?”两人朝着既定的路线前行,傅景时走在吴江身旁,说话时,眉梢若有所思地挑起,桃花眼里光线沉沉。
“也是有的,但都不住在一块儿,也没多少人情往来,离得比较近的是我大哥一家。我大哥命苦,老婆跟人跑了,留下个儿子,叫吴耀。那小子又不听话,成天在外头惹事,是庄上出了名的混不吝。”
“唉,说起来,我也有几年没见过吴耀了,我新嫂子听说我回来了,倒是偶尔会来找我母亲打听我,估计是想给吴耀也找点事做,虽然是我大哥后娶的老婆,我这个新大嫂对吴耀其实挺上心的。”
“对了,听说吴耀前些日子在外面太横,被人给收拾了,就长记性乖了不少,最近好像在给一个什么实验基地当司机,总算是有正经工作了。”
路旁的灯火昏暗,吴江打开手里的电筒,照着坑洼不平的黄土地,两人踩着不大整齐的台阶下了土坡后,视线之内出现一间小小的土房。
“到了,就是那里。”
也许是夜深人静,吴江有了讲述的欲望,一路上都是他在介绍。
“我母亲是逃婚嫁给我爸的,这种小地方人言可畏,我母亲这么前卫的事迹引起不小轰动,夫妻俩为了不被外人指指点点,就在这里盖了房子,从我有记忆起,我们家就很少和亲戚朋友走动往来,所以我母亲失踪的事情一开始都没人发现,要不是我大嫂给我母亲送吃的过来,发现我母亲不在家,恐怕还要被耽误一段时间。”
浓墨铺就的夜色里,一小束灯光打在屋顶,照出屋子苍老的模样,四方的窗棂在风里摇摆,发出咚咚响声。
傅景时站在坡上,目光幽深,眯眼看了片刻,才淡声问:“你大嫂一家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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