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
男人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身后响起,纪云薇收回远望的视线,扭头迎上他漆黑的眼睛,还未说话,灿烂的笑容已经跃上了眉梢:“你来啦?”
她点开手机看了时间,有些诧异:“才八点二十五,你来得真早。”
“难道不是你来得更早?”傅景时抬手在她毛茸茸的耳暖上轻轻摸了一下,指腹沾回一点暖意,似乎能一路抵达他冰冷的心尖,注意到小姑娘手里还握着一颗沙枣,男人轻轻笑了,“等很久了?”
气质沉郁的男人,笑和不笑完全是两种感觉。
不笑时,像一方安静古朴的砚台,盛着乌黑浓墨,低调沉冷,神秘深邃,即使能书写出万千故事,却只有极淡的一点墨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开去,似乎从不在意过往,也并不期待未来。
可他笑起来却是有温度的,就像山岭上最冷锐的那一抹积雪,被穿透云层的阳光照着,洁白而耀眼,穿着一身黑,却蓄满了暖意。
纪云薇愣了愣,急忙摇头:“没有没有,也就十分钟吧。”
傅景时垂眸,因为专注,那眼神好似黏连的蛛网,在纪云薇愈发滚烫的脸上停了好一会儿,就在纪云薇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这样炽烈的目光烤熟的时候,才听他温淡从容地提醒:“纪云薇,你是女孩子。”
他明明说得很隐晦,纪云薇还是听出了言外之意——女孩子在约会的时候,是可以迟到的。
“知道了。”听懂话外音的纪云薇不由笑得更开心了,陡然想起莫离那不靠谱的“建议”,向前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一些,她背着手,故作镇定地开口,“那我下次试试迟到。”
她其实并不矮,但在傅景时面前还是显得很娇小,即使穿着带了点小跟的圆头皮鞋,也只到傅景时肩膀过,和他说话便要仰着脑袋。
小姑娘肤色雪白,鹅黄色的毛茸耳暖罩在脸边,本就巴掌大的小脸被遮了大半,那双杏眸就被衬得格外滚圆明亮,她壮着胆子,拿捏着语气,在男人无声的注视下,一本正经地强调:“以后不管我迟到多久,你都要等我,好不好?”
重逢以来,救命之恩让她几乎盲目地对他产生依赖,那种喜欢来得匆促又激烈,只是因为没能等到回应,就一直小心翼翼地加以掩饰,像今天这样大胆直白的撒娇,还是第一次。
女孩太过认真而有些绷紧的小脸近在咫尺,记忆一下子拉到某个深秋,满地的落叶铺在脚边,他在公园冰凉的长椅上枯坐了一夜,听过夜里垂死的蝉鸣,也看过黎明划破苍穹前的至暗。
如果只是迟到,而不是缺席,他想,他总会永远等下去的。
傅景时漂亮的桃花眼尾轻然抬了抬,低声允诺:“好。”
嗷——纪云薇感觉自己快乐疯了!
她喜欢的男人,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看过来的眼神,都温柔得让她恨不得扑上去亲一口!她觉得自己现在跟节日里被打气筒吹得饱胀的气球一样,都要原地飘起来了!
抿着小嘴,纪云薇忍住满腔的快乐和冲动,正要拉着傅景时去车上,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苏梦家的方向。
刚才那两个女人的对话里提到过警察,加上苏梦一反和气的警惕模样,纪云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那也是别人的事,她现在只想和傅景时好好度过这个美好的七夕节。
从布兰庄出发去最近的市区,差不多要四个小时,这也是两人约在上午见面的原因,不然天黑之前都到不了市区。
路上加了一次油,傅景时还给纪云薇提回一袋零食,小姑娘抱着满当当的零食,窝在副驾上哼哼唧唧。
她大概是在唱歌,可是会唱的歌不多,便只剩下没有歌词的乱哼哼,但她声线绵软,听起来也十分好听。
傅景时偶尔用余光扫她一眼,还会发现她悄悄举着一包薯片在偷瞄自己,被抓了几次现行后,小姑娘胆子也大了,干脆不藏着掩着了,换了个坐姿,撑着下巴,直勾勾地将他看了一路。
不愧是救援工作者,心理素质非同一般,纪云薇还以为被异性这么盯着,他总该会表现出几分不自在,结果她都无聊到快睡着了,这人也是面不改色地将车开得四平八稳。
身边的呼吸声轻轻软软,确定女生已经安静入睡,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臂也随之松懈了下来,无声勾动唇角。
小孩。
沿途的荒凉渐渐远去,驶入市区大街后,附近的车流量变得多起来,他将车速放得很慢,尽量不吵醒纪云薇,不用想也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昨晚没睡好。
事实上,他也没有睡好。
昨晚,吴江的母亲被确认死亡,就藏在那堆乱石下的黄土里,吴江和Daman的委托自动解除,傅景时没有收取剩余的费用,毕竟比起从险境里救活一个人,在寒冷的深夜,挖出一具尸体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关于凶手和作案动机,傅景时只提出了猜测和大致的方向,他不是警察,没有义务去破案,和警方交接过后,就不再插手那边的事情。
倒是吴江凌晨又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语声痛苦,呜咽着恳求他:“傅队长,警方说证据不足,刘彩彩已经被放走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的母亲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你想想办法,我一定要让刘彩彩偿命!”
彼时天还没亮,外间有鸟雀在叽喳鸣叫,风里卷着沙尘,远山被雾气挡住,几乎看不清具体轮廓,只有团团灰黑。
听筒里是一个崩溃的中年人压抑不住的哭泣。
辛苦工作十几年,好不容易能让老母亲过上安稳的日子,等待他的却是惊天噩耗,换成谁都承受不了。
傅景时倚靠在床头,嗓音沙哑,带着些许冷漠:“吴先生,与其向一个与你毫无关系的人寻求帮助,不如好好想一想,凶手杀了你母亲,究竟是在图什么。”
“是你一穷二白的母亲身上有什么值得被惦记的东西,还是在外面事业顺遂的儿子,更容易招来嫉恨。”
傅景时一向惜字如金,能在被人吵醒后还提供这么多线索,已经够难得的了,吴江冷静下来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强求他人的行为有些过分,连声道了谢,就忙着给母亲伸冤去了。
截止刚才,吴江也没再联系过他。
傅景时将车停好,正要弯身叫醒纪云薇,小姑娘忽地睁开眼睛,四目相对,她怔怔然眨了眨眼。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软萌可爱。
傅景时心下一柔,侧过身替她解开安全带,从这个角度望去,纪云薇能看到男人左耳后被发丝掩映着的一道疤痕,看得出来是陈年旧伤,很淡,可留在这个位置的伤足见得有多惊险。
她的脑海里蓦然闪过零碎的片段画面,下意识蹙了蹙眉,忍不住脱口而出:
“傅景时,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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