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王的声音，让盛汐从先前整个冰霜成化作丧尸乐园的震撼中回神。
她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眼前的面前高大威猛的巨人，感到困惑：“前辈，您现在是什么状态？”
巨人王叹了口气：“算是个活死人吧。我的躯体已经死亡，并且沦为了僵尸。”
“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我利用合体期修为在这具身体中强行留下的一抹意识。”
光是之前冰洞中的化神期冰霜巨人就让盛汐差点嗝屁，现在居然来了个合体期修为的冰霜巨人？？
哪怕对方还有意识，盛汐都很害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跟巨人王保持距离。
想到自己刚刚在幻境中看到的场面，盛汐问：“是因为冰霜城的那场雨，将您变成了丧尸吗？”
“丧尸？”巨人王对这个称呼感到意外，“你们现在都这么称呼我这样的东西吗？你生活的年代，还有丧尸吗？”
“我来极地历练的时候遇上了一场雨，有些妖兽就变成了丧尸。但这种雨应该很少见，现在极地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事。”盛汐言简意赅的解释。
巨人王松了口气，喃喃自语：“看来他们做到了。小凤凰，现在冰霜族情况如何？”
“我不是凤凰，我是人族。”盛汐小声辩解了一句。
虽然她经常不当人，但这些大佬不至于都不把她当人看吧？
巨人王懒得管盛汐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是更偏向凤凰族还是人族，“现在极北冰原情况如何？”
盛汐刚刚体验的是数万年前的极北冰原，由巨人王提取族人记忆后编织而成。
与其说是一个虚假的幻境，倒不如说是盛汐以一个小人物的角度，亲身体验了那一段历史。
盛汐偷瞄着巨人王的脸色，小声道：“现在的极北冰原，已经没有冰霜巨人的身影。”
“冰霜城中现在生活着另一群巨人。他们外貌与冰霜巨人相似，但身高不到冰霜巨人的一半。”
“据说他们祖上都有冰霜巨人的血脉，也是全员体修。现在提起冰霜族，通常都指这些人。”
巨人王悲切又欣慰：“那就是我们的后代。天罚之后，冰霜巨人几近灭族，只有少数族人侥幸逃过一劫。”
“后续或许是血脉融合、或许是封印了血脉力量，都会导致巨人体型缩减。”
他简要解释了两句，又问起现在冰霜族的近况，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他们。
盛汐如实说了：“我与冰霜族接触的不多，感觉跟你们那时候差不多。”
“冰霜族全员体修，很需要外界的阵法符箓、丹药法器。他们会出售狩猎到的妖兽，但经常被坑。”
“唯一好一点的就是现在的冰霜族可以辟谷，不再像先前那样，必须通过捕食妖兽来补充灵力。”
说到这里，盛汐感到困惑。
现在的极北冰原中的灵气，居然比冰霜巨人生活时的极北冰原更为充足。
“不再需要通过捕猎妖兽进食就好。”巨人王如释重负。
盛汐想起自己在幻境中见到的场面，感到困惑：“你们一开始是怎么想到要祭祀天道的？”
“冰霜巨人并非一开始就那么强大，我们也曾弱小，也曾无助，也曾差点被妖兽捕杀殆尽。”
“是天道降下天罚，击杀了围困部落的妖兽，救下了我们。”
“于是我们开始祭祀天道，天道也给予相应的回馈。”
“慢慢的，我们冰霜族才在极北冰原那样艰苦的环境中站稳脚跟。”
往事不堪回首，巨人王说了没几句就想到那场诡异的大雨，又是痛心，又是困惑。
“我们如此虔诚祭祀天道，为什么天道不仅不再垂帘我们，还让部族捕捉到的妖兽越来越少？”
“为什么因为一个年轻人的不满，就要歼灭整个冰霜族？”
“那名年轻人有罪，可其他人是无辜的！”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丧尸化的巨人王身上溢散出令人胆寒的气息。
盛汐像是只受惊的小鸡仔，赶紧又往后退了好几米，努力和他保持距离，免得被这股气息压得喘不过气。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巨人王抑制住自己的气息，愤懑问盛汐：“我们如此虔诚，为什么会换来一个全族皆灭的下场？”
盛汐能明白他的悲哀，更明白一个残酷的现实：“毁灭你，与你何干？”
巨人王拧眉：“什么意思？”
盛汐举了个例子：“极北冰原有一种雪地蚁，全族都只有炼气期一二层的修为，是炼制解毒丹的一味原材料。”
“这种蚂蚁平时生活在妖兽或冰霜族的城池附近，它们没有任何攻击力，哪怕是无法修炼的凡人都能轻易将其弄死。”
“所以无论是冰霜族还是妖兽，都不在意它们的存在。”
“有一天，合体期的你路过一个雪地蚁的巢穴，觉得有趣，顺手丢了些丹药残渣给它们。”
“这些丹药残渣对你来说是本就要丢弃的垃圾，不是丢在蚁巢门口，也要丢在别的地方。”
“可是对这些蚂蚁来说却是十分珍贵的宝物。”
“蚂蚁们高兴极了，每天给你比爱心，尽全族之力去收集食物，挑出里面最好的糖果送给你。”
“你觉得蚂蚁们很可爱，对它们的孝敬感到很开心，顺手又给了它们一些自己不需要的丹药残渣。”
“蚂蚁们更高兴了，更加用心地为你送礼物。”
“蚂蚁们数量多，能收集到的糖果也多，乖乖送给你更多糖果。”
“长期下来，你习惯了从蚂蚁们那边拿糖果。”
“有一次，蚂蚁们送你的糖果忽然少了。你觉得受到了轻视，很不高兴地掀翻了祭台，降下惩罚。”
“蚂蚁们畏惧你的怒火，不得不送给你更多的糖果，求你息怒。”
“这些糖果也是蚂蚁自己的口粮，多给了你，它们自己就不够吃。”
“可因为怕你一怒之下颠覆全族，蚂蚁们不得不维持祭品数量只多不少。”
“哪怕是族人吃不饱，它们也要凑齐给你的糖果。”
“为了完成这个这个目标，他们首先会剥削下层。”
“一只年轻蚂蚁因此心生不满，骂了你一句。”
“你心里不舒服，顺手把杯中热茶泼进了蚂蚁窝。”
“热茶进洞，蚂蚁全族惨死。”
“蚂蚁窝里的其他蚂蚁也会和你有一样的困惑。
——它们那么虔诚的供奉你，你为什么要灭它们全家？”
巨人王怒吼：“我们不是蝼蚁！”
盛汐无比肯定地纠正：“你是。在天道眼里，所有人都是蝼蚁。”
“你狩猎时，会在意妖兽有没有子嗣在兽穴中嗷嗷待哺吗？你身为高高在上的王，会在意部族中是否有低阶修士被霸凌吗？”
“你不会。”
“你也不会觉得自己这些忽视有什么错。”
“你是高高在上的合体期修士，大权在握，不会在意低阶修士的生死或安危。”
“你只会觉得他们太弱，死了活该。”
“你现在的困惑，只不过因为在天道面前，你成了相对而言的弱者。”
巨人王连连摇头：“不……这不可能！”
看巨人王难以接受这一现实，盛汐问他：“如果有低阶修士冒犯你，你会怎么做？”
巨人王脱口而出：“随手弄死。”
盛汐：“真巧，天道也是这么想的。”
巨人王不信：“那是天道！公平公正、世间唯一的天道！怎么可能跟我一样？”
无论是从前还是过去，盛汐就没体会到过这份公平公正。
“我刚刚在幻境中经历的一切，是冰霜巨人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
“从过去到现在，修真界一直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公平公正、天理正义，这些闪烁着人性光辉的品德，源于人类自己。”
“和天道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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