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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韩忠的战书在前,又有元景帝的圣旨在后,宇文逸再也撑不住,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
内卫见状,眼中没有丝毫反应。“宇文将军,还不接旨吗?”
“铛!”宇文萧拔剑而起。“简直欺人太甚!!!”
“住手!”宇文逸大喝一声。“把剑放下!你眼里还有为父吗?”
对此,内卫反倒略带不屑。随即,眉头微微皱起。“怎么?龙骧将军是想造反吗?”
“内使大人,犬子绝无此意,还请大人明鉴。”宇文逸一把夺过其子手中长剑,用力丢至一旁。
“不重要。这旨,将军是接还是不接?”
“大周戍边司已赶赴定平,陛下想来并不知晓。若是此时冒然拔营,对方率军掩杀,我康州军有覆灭之险啊。”宇文逸微微摇头,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也有些许悲凉。
“呵呵!”内卫闻言,冷笑一声。“这个与本使无关。本使只问将军接旨否?”
与此同时,帐外一老者缓缓入内。“宇文将军,别来无恙啊。”
宇文逸抬眼望去,微微愣神。“英国公?”
内卫将圣旨递到了宇文逸跟前,随即笑道:“宇文将军,你走之后,康州军自有国公爷暂领,就不劳你多虑了。”
英国公蔡康,先帝年间也曾在此经略数年。元景帝将派他一同前来,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临阵换将乃是大忌。况且国公爷主内政而非领军,陛下何以于此。”宇文逸双眼微微闭合,似乎,他已经没了选择。“微臣,微臣……接……”
“父亲且慢!”宇文萧双眼血红,迅速捡起地上长剑,摇指着内卫。“我父子二人戍边安境,连连征战。多年以来,陛下对父帅信任有加,更于年初招我为驸马,岂会传来如此荒谬的圣旨?分明是你假传圣旨,在此意图不轨。依本将看,尔乃大周奸细,妄图乱我军心!”
“你说什么?”这话,将前来传旨的内卫与蔡康齐齐震住。
宇文萧并未顾及,转头大喝一声。“来人!”
闻言,帐外大量康州军步卒涌入帐内,拔刀而侍。帐外,亦是乱做一团,双方人马纷纷持械对峙。
来使顿时满脸怒意,一身修为骤然外放。“放肆!黄口小儿,你怎敢在此胡言乱语,藐视圣意?”
“呵!”宇文萧面带不屑。“在这康州军大营内,本将说你是奸细,你就是奸细。本将说你假传圣旨,你就是假传圣旨。我父子领兵在外,以拒大周。岂容尔等在此妖言惑众。”言罢,宇文萧挥剑将圣旨挑落。“给我拿下!”
“够了!”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宇文逸终究还是阻止了其子的行为。“逆子!为父平日就是这样教你的吗?忠君爱国四个字,你忘了?”
宇文萧不可置信的看着其父,许久之后弃剑而笑。“可叹呐!我宇文氏为元武流血流汗,内安百姓,外安边境,竟落到如此地步。忠君爱国?好重的四个字。
凉州营八万精锐尽丧,多好的战机,朝堂之人岂会不知?这天下又岂是靠权术制衡可以平定的?呵!不就是一条命吗?既然陛下想要,那就拿去吧。”言罢,宇文萧愤然离开大帐。
见儿子愤然离场,宇文逸神色黯然。“内使大人,犬子年幼无知。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大人宽恕。
微臣…这就……接旨。”此话一出,宇文逸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精气,顿时间苍老了许多。
内卫见状,眉头缓缓舒展,他的内心又何尝不怕。宇文逸若是当场反了,他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对方砍的。“宇文将军,请起吧。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将军为元武立下汗马功劳,陛下又岂能不知。不过回京述职而已,放宽心。”
一旁的蔡康将宇文逸缓缓扶起。“宇文将军受苦了。陛下那里,自有明断,将军切莫多想。”宇文逸站起身来,正欲开口,又被蔡康抬手制止。“将军之事,蔡某也会尽量斡旋,朝廷不会为难将军的。还有,既然大周连戍边司都来了,蔡某不善领兵,还请将军领兵退回康州,入京之事,暂缓几日也无妨。”说完,蔡康朝着内卫使了个眼色。
“宇文将军,陛下虽急着召见于你。不过路途遥远,也难免耽搁时日,还请将军即刻安排撤军,本使也好与将军回京复命。”
宇文逸躬身一拜。“多谢内使,多谢英国公。”
宇文逸既已接旨,内卫也并未逗留,随即转身离去。在其离去之后,蔡康看了眼宇文逸,微微摇头,一并离开了大帐。
在二人离开之后,宇文逸缓缓坐下,掏出了舆图。仔细思考许久后,方才开口。“来人!”
“将军!”
“去传令三军,今夜拔营撤退。除中军大营外,其余各营合兵一处,每营留下两千批甲阻截追兵。让谢威领阳平郡三万步卒于康凉道斜谷设伏,若遇敌军,不必恋战,拖延便可。
还有,镇东军尚未暴露,通知方卫马上撤回肃州。办完之后,再将各部将领唤来此处。”
“诺!”
许久之后,康州军一众将领汇聚于中军帐内。
宇文逸在沙盘之上划下几道路线,随即开口说道:“今夜,各营开拔之后,韩忠定然会率军追杀。首当其冲,便是我中军大营。你们率本部兵马与本将在此断后,可有异议?”
“上将军,断后之事,由我等便可,何须您亲自上阵?”
宇文逸摆了摆手。“无须多言,本将自有深意。”
众人面面相觑,几息之后,纷纷抱拳授令。“我等无异议,愿随上将军断后!”
“我等无异议,愿随上将军断后!”
“呼!”宇文逸长叹一口气,眼神里满是落寞与无奈。“都下去吧。”
“诺!”
众人走后,宇文逸缓缓走出营帐,于他而言,断后的这一仗,当是此生的最后一战了。
“啪!”
“啪!”
宇文萧的营帐内传出了一些细碎的声响。宇文逸掀开帐帘走入其内,映入眼帘的是满地杂乱的文书,撕散在地的舆图。案台倒在一侧,一旁的兵器架已然被利剑劈断。
见到宇文逸入内,瘫倒在地的宇文萧并未起身,而是将手中佩剑随意的丢弃在身旁。
“萧儿,你走吧。离开大营,不要再回元武。就现在。”说完,宇文逸转身走出营帐。
“父亲……”宇文萧闻言,赶忙爬起身来追了出去。
看着眼前这个儿子,宇文逸眼眶微微泛红。“走吧!为父调集镇东军之事,内卫尚不知晓。晚了,就来不及了。”
宇文萧满眼含泪,跪倒在地。“父亲啊,你若是振臂一呼,何至于此?咱们一起走吧,赶回康州之后,带上族人,天地之大,何处不能安身?”
宇文逸缓缓蹲下,捧起脚下的些许沙土,于手中端详片刻,随后又将之挥手一扬。“你想说为父愚忠对吗?”
见其子并未回话,宇文逸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忠就是忠,不忠就是不忠,没有愚不愚蠢的说法。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改变不了背叛的事实。”
闻言,宇文萧怒声大喝。“只要回到大都,朝中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您的。”
“为将者,岂可死于朝野?为父既不会回京,也不会随你离去。萧儿,擅自调集镇东军已经触及了陛下的底线,为父若是不死,宇文氏日后必被清算。”言罢,宇文逸渐渐消失在其子的眼前。“生是元武人,死是元武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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