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中约莫是午时末来到王府。刘泽中是个很自信的人,他容貌俊美,手握重兵,权倾一时,天下女子莫不对他趋之若鹜,他知道要私下接触毛乐言不容易,所以干脆透过庆王来见她,要一个女子死心塌地为他所用,最好的法子莫过于让她爱上自己。他知道庆王不会拒绝他来,从庆王这方面入手,首先跟庆王套近乎,摸清庆王和毛乐言的关系。毛乐言和那个机关师要偷偷地出去做试验,证明庆王也不知道她研制了这种武器,若果她与庆王果真是交心的,断不会不告知庆王,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连庆王都不相信。
庆王知道他来了,故意晾他一会,才出来相见。
“小王见过庆王爷!”刘泽中见庆王来到,站起身来,中规中矩地行了个礼。今日他穿了一身锻青色锦服,披着一件黑色墨狐大裘,收敛起嘴角的一抹邪气,倒也是一个俊逸的美男子。只是,他与庆王名誉上也算是兄弟情分,却不唤一声兄长,偏以王爷的称谓来分清彼,可见他口中说得恳切,心里丝毫不把兄弟情分在眼里。而且硬生生地把庆王压了平辈。
“小王爷今日来,不知道有何要事?”庆王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单刀直入。刘泽中生疏,他便和他生疏起来。只是见他神色自若,心情仿佛好得不得了,心中便有些厌恶,恨不得撕掉他脸上的笑容,因知道他往日做的阴毒事情,总觉得他的笑都带着几分阴气。
“小王久闻王爷大名,一直都想来拜会,但是因知道王爷公务繁忙,故不敢前来打扰,听闻府上有一位名医,想着不如趁着求医的机会,顺道拜访王爷。”刘泽中浅笑盈盈地回答说。
庆王道:“哦?不知道小王爷为谁求医呢?小王爷年纪轻轻的,断不是为了自己吧?莫非是静王有什么事?”求医一听便知道是假的,若真有病,他岂敢用王府的人医治?如此遮遮掩掩的不说自己的目的,倒让人觉得不够光明磊落。不过也是啊,毛乐言是神医,在京城中已经出名了,他唯有用这个方式来方能接近她。
“并非家父,是小王的姨娘,她最近总觉得身子不适,瞧了许多大夫,均不见好,后听闻王爷府中住着一位神医,故前来恳求王爷念及小王的孝心,让小王与神医见上一面。”刘泽中谦卑有礼地道。
庆王淡淡地道:“小王爷可真有孝心,是个忠孝仁义的好男儿,真真叫本王高兴。”此话自然是讽刺至极了,刘泽中一直自诩少年英雄,把许多人都不放在眼里,他深得静王的宠信,身边又有一群江湖人士为他卖命,这些年,但凡他要做点什么,就没有做不到的,杀虐无数,甚至许多皇族高官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他对静王也并无半点孝心,曾有传言说他与静王的夫人,也就是他的姨娘有奸情,可谓是忠孝仁义全无的一个卑鄙无耻之辈。
刘泽中岂会听不出来,淡笑一声道:“王爷此言,小王愧不敢当。”他看了一下,又问道:“不知道神医能否出来相见一面?”
“她出去了,小王爷要等她的话,尽管在府中候着,本王有些要务忙,就不陪小王爷了。”庆王知道他的来意确实是为了毛乐言,也不欲与他纠缠,就按毛乐言所言,让他等上两个时辰。
刘泽中也不想他在这里,虽然说今日是有求与他,但是在他心底到底是瞧不起庆王,总觉得他没有军功,虽然是身居要职,却不过是承蒙皇帝的恩泽罢了。
他站起身相送,拱手道:“小王不送了。”
“小王爷自便!”庆王言罢,便转身出去了。
刘泽中坐在太师椅上,身边的侍卫低声道:“小王爷,似乎不见有严密的防备,您瞧,连侍卫的巡逻都没有到这边来。”
刘泽中哼了一声:“怕是派了暗卫监视着,庆王一向胆小谨慎,如今小王高坐此处,他焉有不防备之理?”其实他心中也有些不悦,本以为庆王府会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却想不到竟平淡若此。他一向自命清高,哪里受过此等屈辱,还没见到毛乐言,心中已经动怒。这也是毛乐言的计谋之一,她虽然不了解刘泽中的性子,但是也听闻说他自视过高,所以偏生在这个时候,撤走府中一半的守卫,挫他的锐气。当然,他也没猜测错误,确实有暗卫在暗中关注,不容许他搞任何的小动作。此人行动一向不光明磊落,防备些总是没错的。
毛乐言离开毛苑,便直接回来庆王府,但是却不急着见刘泽中,而是命人去请景王过府。她修书一封,有信心景王看了,一定会来。不仅如此,她还借庆王的面子,请古丞相也过府品尝好茶。搬动了这两位大人物在这里,一个是他刘泽中的叔父,一个是当今权倾朝野的丞相,她冷落他便是情有可原了。她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他刘泽中自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但是在她要他觉得在她看来,却不过尔耳。
确实,刘泽中虽然蔑视庆王,却不敢得罪景王。他知道景王为人冷酷,手握重兵,兵权大于皇权,在他心中,便如同天子一般的威严。当然,他也曾经与景王府有过过节,只是那次之后,也知晓景王的手段,再不敢轻易惹景王了。
刘泽中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便有些不耐烦,茶换了几盏,他身边的侍卫问小厮毛乐言的行踪,小厮三缄其口,只说不知道。
“岂有此理,分明是要为难小王爷!”侍卫生气地道,自从他跟在刘泽中身边,无论在哪里,都未曾见过刘泽中受此冷遇,这一次亲自登门见一个小小女子,竟等了半个时辰。
刘泽中强压住心头的不满,明知道毛乐言耍花招,但是此刻他真需要她手上的武器,只要得到这种武器,他便能有十成的胜算。他淡淡地喝了一口茶,道:“这茶清新香甜,不知道是什么茶呢?”
小厮对于这些问题却是知无不言的,他恭谨地道:“回小王爷,此乃百花茶,是用茉莉花,菊花,忍冬藤,蔷薇花以及荷叶搭配决明子冲泡而成的,有清热去火,消暑静心的功效。”
侍卫不悦地道:“如今又不是盛夏,要什么静心啊?”
小厮笑道:“王爷说小王爷平日劳心劳力,要事繁忙,一定积压了许多肝火,特意命奴才们为王爷冲泡此茶,还请王爷不要嫌弃,多喝几杯。”
刘泽中捧着茶杯,笑意盎然,道:“替小王谢过你们家王爷。”
小厮躬躬身子,拿着茶托出去了。
如此这般,茶又换了几盏,却还不见毛乐言来。侍卫正要唤人来问,却听得前面喧声笑语,随风飘来。
不一会儿,便看见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与一位老者慢慢走来,两人他都认得,女子自然是毛乐言,至于那老者,便是当今的古丞相了。
刘泽中微微错愕,轻声道:“古丞相怎么与她一起啊?”
侍卫也大为诧异,“看样子,古丞相不是来找庆王爷的,倒是像专门来找她的。”
刘泽中眉目一端,走出去行礼,“小王见过古丞相。”论起来,该是古丞相向他行礼才是的,因为他虽然是藩王的小王爷,未曾有封号,却是先祖的嫡出曾孙子,刘国皇族至上,尤其他的父亲还是西南的封疆王爷,军功赫赫,所以纵然古丞相乃是当朝一品大员,也需得先见礼,后再是刘泽中行礼的。但是刘泽中这辈子谁都不佩服,就唯独佩服这位丞相爷,说起来,这还有一段缘,原来昔日刘泽中年幼的时候,古丞相曾经救他一命,刘泽中自然不是个感恩的人,若如今有人救了他,他会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当时年幼,还未曾是如今跋扈的性子,在他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有人相救,自然就铭记在心了,这份情是从年幼积聚起来的,故纵然今日性子乖张,倒也没忘记昔日恩德。
毛乐言原是不知道这段故事的,本是冲着古丞相的威望,却没想到押宝押对了。
古丞相以礼相见,“小王爷也在此啊,老臣见过小王爷。”
毛乐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泽中,道:“不知道小王爷驾到,有失远迎啊!”这句乃是古装电视剧的必备台词,想来应用在此是最合适不过了。
本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刘泽中瞧着她芙蓉般貌美的脸庞,想起断指之仇,眸光闪过一丝嗜血,却也只是一瞬间,他换上了一副恭卑的神情,拱手道:“神医言重了。”
三人进屋刚坐定,便见景王率人风风火火地赶到。本来景王心中对毛乐言尚有怨恨,但是收了她的书信,说刘泽中来王府拜侯,他便即刻命人备马前来。生气归生气,他知道刘泽中是个小豺狼,心思狠毒,此番前来不知道有什么意图,虽然说毛乐言也有些小聪明,但是应付这样奸狡之徒还是经验不足啊。
古丞相见景王来了,也不惊诧,只站起来微笑行礼:“王爷也来了?今个真是热闹啊!”
景王一时不知道毛乐言的意图,怔愣了半响,才道:“相爷也来了?”
“是啊,听闻王府里有上好的茶叶,便不请自来了。”方才毛乐言已经跟他说了事情的因由,故相爷如是说。
景王本是个多心的人,见这个阵势也知道了一些,他淡淡地看了毛乐言一眼,道:“这么巧,本王也是听说有人送了庆王府一批陈年茶叶,故来品尝一下的。”
毛乐言笑道:“好,都是冲着我这点存货来的,小王爷,想必您也是如此吧?想不到三位都是爱茶之人,也好,不枉费我花了许多功夫寻来的茶叶了。”说罢,她便回身命人去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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