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一向自视过高,一直觉得自己的美貌天下无双,见过毛乐言一次,对毛乐言的印象还是很深的,当时是在太后的寝殿里,景王竟然拉着她的手扬长而去,而当时她的身份还是庆王的姬妾。她打心底里鄙视毛乐言,也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要把此人纳为妃子,一个残花败柳,竟然能让大家趋之若鹜。
所以,她是带着挑衅的态度来的,只是来之前皇后千叮万嘱,不可对毛乐言无礼,青灵虽然不满,但是她一向敬服皇后,皇后的话她还是听上几分的。
毛乐言虽然没有修读心理学,但是青灵额头上就写着鄙夷两个字,她微微一笑,表示不甚在乎。在她眼中,青灵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的心态,她喜欢莫离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很是佩服她坚守的勇气。想起莫离那木头,大概也是不解风情的男子,要知晓他的心意,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皇后坐下来之后微笑着问:“你这里可缺些什么吗?要是缺的话跟本宫说一声,本宫命人去准备。”
毛乐言笑笑道:“不缺了,皇宫这里什么都有,而且,生活用品足够就行。”
“那人够用吗?”皇后环视了一下,“你这里通共就这么几个人?”
“够了,外面还有几个宫人呢,我有手有脚的,不需要太多人伺候。”毛乐言道。
青灵闻言,轻笑一声:“这位乐妃真是奇怪,就她有手有脚么?奴才就是用来伺候人的,莫非贫贱出身的人都不爱人伺候?”
皇后微微变脸,“青灵,不许胡说。”
青灵吐吐舌头,有些恶意地瞪了毛乐言一眼,兀自坐着喝茶。
毛乐言笑道:“青灵公主果然直率。”
青灵哼道:“拍马屁。”
皇后不悦地瞪了她一眼,“青灵,你再胡说!”
青灵不满地道:“皇后,你就是心太好,对谁都好,可有些人犯不着对她这么好的。”
毛乐言端起茶杯,笑着抿了一口,眸光有些犀利的扫过青灵的脸,虽然她脾气好,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淡淡地道:“公主所言甚是,皇后确实太过好人了,而我正好相反,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犯我,我必定是要以以眼还眼的。”
“心胸狭窄,非君子所为。”青灵哼一声道。
毛乐言笑道:“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小女子一向是有仇报仇的。”
皇后见两人气氛越发紧张,便出言道:“好了,青灵,你就少说两句吧,今日本宫来找乐妃,是闲话几句促进后宫和谐的,你这样一来,倒像是本宫来寻乐妃的不是了。”
青灵也学着毛乐言的口吻淡淡地讽刺道:“只怕皇后娘娘是这样想,人家却未必这样认为。人家可是皇兄亲口封的乐妃,集皇兄万千宠爱在一身的,连那柳依依都不敢得罪她。”
“贤妃为何要得罪我?我与她无冤无仇的,不过是只有一面之缘,莫非公主认为后宫中的人应该是斗个你死我活才算生存之道?”毛乐言看了她一眼道。
青灵一时无语,瞪着眼睛看毛乐言,半响才道:“倒是挺牙尖嘴利的,难怪有这么多男人为你疯狂。红颜祸水,大概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吧。”
“谁为了我疯狂,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毛乐言凑近青灵,一副好奇兴奋的样子。
“不要脸!”青灵悻悻地横了她一眼道。
毛乐言笑了,笑意从她脸上一直蔓延开去,眸光闪动,竟让青灵有半响的失神,后发现自己失态,竟恼羞成怒,“你笑什么?你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是么?你就是用这样妖邪的笑容来魅惑他们的吧?”
毛乐言端起茶杯,静静地抿了一口,眸光流转之际,一丝凌厉从眼锋透出,“魅惑?公主抬举了,在这后宫之中,还请公主慎言才是,或许公主不重视名节,可不代表旁人不重视。皇后娘娘,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改日再去给娘娘请安。”
此言一出,等同下了逐客令,小舒和粉等人齐齐变色,急忙上前想拉着毛乐言。
只是皇后却微笑着起身,“那好,既然乐妃身子不适,本宫便改日再来,青灵咱们走吧。”
青灵本来以为皇后会发怒,谁料皇后竟不过是笑笑便了事,不由得横眉道:“皇后娘娘,如今人家赶你走,你是后宫之主,她怎敢这样对你?”
皇后面容冷凝,蹙眉道:“乐妃说了,她身子不适。”
“不过是推搪之词。”青灵怒道。
皇后沉默了半响,转过头看着毛乐言,有些严厉地道:“乐妃,你好自为之吧!”
毛乐言冷冷地道:“谢皇后娘娘教诲。”
气氛顿时便剑拔弩张起来,宫内的人都在凝神张望着,小舒和粉儿大气不敢喘,怕皇后娘娘脸色一变,惩罚便跟着来。
但是皇后娘娘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青灵愤愤地道:“好大的胆子,看皇兄怎么收拾你。”说罢,便追着皇后而去了。
毛乐言冰冷的面容渐渐柔和起来,眼睛弯弯,笑得让宫人甚是不解。
小舒抚着胸口后怕地道:“小姐,她毕竟是皇后娘娘。”
毛乐言喝着茶,道:“我知道。”
“您不该跟她冲突的。”小舒责备地道。
“我自有道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她明白我的用意。”毛乐言想起皇后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便知道她已经成功地接了她的戏。
要接近那些嫔妃,不能跟皇后过于亲近,皇后是后宫之主,她身边有独立的侍卫,都是她从自己的国家带过来的,代表了后宫的一股势力。若是内应,不会和皇后走得太近,甚至会处处忌讳皇后,因为皇后的精明睿智在后宫之内也是出名了的。今日她得罪了皇后,皇后自然疏远她,那内应也就不会对她太过提防。
毛乐言并不知道,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冲着她和赵振宇制造的武器而去的。所谓奸细,也不过是一个借口。
在宫中的生活并不如在外间自由,太后因为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对她十分宠爱,也经常有赏赐送进她昭阳殿。毛乐言去拜见过郦贵妃和梅妃,两人在宫中的势力都是如日中天。梅妃的妹妹,便是庆王府里的王妃,姐妹两人性格截然相反,王妃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而梅妃则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至于内心如何,毛乐言还没能了解。
这两人,毛乐言是不怎么怀疑的,因为她们背后的父兄都是忠于刘渐,可以为了刘渐死而后已的人。她们之间虽有争宠,但是也只是寻常的嫔妃之间争宠罢了,并没有闹出什么大的风波来。
刘渐往日里最喜欢去郦贵妃那边,因为郦贵妃的性子比较平和,父兄虽然在朝中势力庞大,但是她从不骄奢自满,在后宫中倒也能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事情,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事情。如此懂得分寸的女子,着实让他很舒服。但是仅仅是舒服而已,对爱情他要求很高,他希望是心灵的契合,灵魂的交融,而对方甚至可以是一个不听话的女子。
脑海中浮现出毛乐言的模样,在山洞里的那两天,总是在他心头出现,有时候觉得自己爱惨了这个女人,但是当理智回来的时候,他知道作为一个帝王,如此深爱一个女子,不是一件好事。
他今晚翻了郦贵妃的牌子,这是毛乐言入宫之后他首次翻牌子,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他只是和衣躺在郦贵妃身边,郦贵妃也很善解人意,并不多问,只乖巧地躺在他身边。
毛乐言并不想知道他翻了谁的牌子,但是在这后宫偏生又是如此的奇怪,你不想知道的事情,总会有人来告知你。今晚宫人在外面说着悄悄话的时候,她便知道皇帝翻了郦贵妃的牌子。所谓翻牌子,在她的认知里并不陌生,她也知道他喜欢郦贵妃,只是这种喜欢大概是没有掺杂爱情的成分,她如此说服着自己,好让自己不至于难以入眠。
在床上翻来覆去,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小舒为她开了一扇窗,窗外的风带着中秋的凉意席卷而入,明亮透彻的月华铺满地,她数着绵羊,一只两只到一千只,依旧没有半点睡意。
只好披衣而起,烦躁地想找一根香烟,找了一会才忽然想起这个年代,根本不会有香烟。她颓然地坐在床上,双手报膝,呆呆地发愣。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尝尽愁滋味,这种愁,是和当日发现自己被丢在王府做小妾时候的心境大不一样。如今她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一般,连说话都是空洞的。
“小姐,怎么还不睡?”小舒推门进来,睡眼惺忪,毛乐言说过不要人守夜,所以到了亥时,所有的宫人全部回去睡觉,小舒也不例外。不过她心里到底放心不下毛乐言,因为今夜听到皇帝翻了牌子,她便一直神不守舍。
毛乐言抬头看着小舒,烛火暗淡,墙上有寂寞的身影,毛乐言强撑出一个笑脸,“大概是陌生的地方,睡不惯。”
这个借口未免太烂了,都入宫那么久了,偏生今夜才睡不着。小舒也没有点破,拿下发簪把烛火挑起来,道:“给您做点夜宵好么?”
毛乐言摇摇头,“不了,你去睡吧,我有些事情没想通,再想想。”
“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有些事情是多想无益的。”小舒意味深长地道。
毛乐言沉默不语。她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到她不想。纵然脑子一直想要休息,可那种心酸苦涩的情绪不断地翻涌上来,让她吃不下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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