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天使,叶老太太笔直的身子便是一晃,宝珠眼尖看见,连忙将圣旨扔在檀香案上,将老太太扶到椅中,道:“祖母,您觉得怎么样?”
齐氏和廖氏也看见了,都围了上来,关切道:“老太太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叶老太太闭着眼睛摆了摆手,好一会儿才道:“我没事。老三媳妇,你将宝丫头赐婚的圣旨供到祠堂去,叫咱们叶家的祖宗们也都高兴高兴,对了,今天是宝丫头的好日子,给府里众人都发双倍的月钱,大家一同乐呵乐呵。”
齐氏喜气洋洋地去了,老太太又对着廖氏道:“老二媳妇,如今宝丫头要做大皇子妃了,嫁妆却还未备齐,许氏远在汾州,你这个做婶子的,便辛苦辛苦,帮宝丫头好好备一备吧。”
廖氏近日闲得发慌,听老太太给她派了差事,还是筹备嫁妆这样的好事,自然满口答应,正好,替宝珠备这一回,等金珠出嫁时,她就心里有数了。
“老太太放心,媳妇一定尽心尽力。我这就回娘家一趟,打听打听诸位王妃的嫁妆事宜,咱们虽不是什么公侯伯府,但也不能委屈了大姑娘,这事啊,可得好好合计合计。”
等廖氏干劲十足地走了,叶老太太才对着宝珠道:“宝丫头,祖母没想到,最后你竟会嫁给大皇子。唉……祖母只怕,以后不能护着你了……”
宝珠却劝道:“祖母莫要担心,大皇子待我很好,我嫁过去,也不会受罪的。”
叶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是这样,那咱们是真的高攀了。哼,祖母这回定要为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谁也别说!”
“祖母!”宝珠唤了一声,才道:“虽说我是去做皇子妃,但嫁妆也不宜太厚了,没得让人说咱们盐商家里只有钱,再说了,大皇子再怎么也是皇子,还能缺钱用?祖母就照着惯例给我置备就行了。”
叶老太太却固执道:“那怎么能行?若大皇子真的要开府单住,府中势必要添置很多器具,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花钱如流水了,不多备一些怎么行?宝丫头,祖母这身体,祖母知道,撑不了多久了,趁着祖母还有这口气,该给你的都给了你,免得以后想给你也没了机会。”
宝珠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忙眨了眨眼压下了泪意,笑道:“祖母,您又胡思乱想了,王神医说,您这身子骨,调理好了再活二三十年都没有问题,宝珠还想陪着祖母过九十岁的生辰呢,祖母您可别乱说话了!”
“好好好,祖母不乱说!”叶老太太虽这般说,但她的身体她知道,之前一直着急给宝珠找人家,她就是怕自己撑不住了,再无人真心管宝珠的婚事,如今忽然天降赐婚,大皇子虽然有种种传言,但听说他是主动要求娶宝珠的,想来宝珠嫁过去,也不会受到薄待,且总比嫁给康王庶子要强!
不过,皇家不似普通人家,规矩大不说,如今储君未定,宝珠嫁进去之后还不知是福是祸,叶老太太这般一想,方才的轻松又不翼而飞,心头被另一种沉重压得沉甸甸的。
那杨道济,可是皇长子啊!
叶老太太虽是商人妇,可也知道皇家的规矩,自古都是立嫡立长,杨道济既是嫡又是长,按说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可偏偏他的母后过世的早,如今的皇后同皇帝,听说感情很不错,皇后的母家怀宁侯又在朝中举足轻重,二皇子也美名远扬,这样看来,大皇子这东宫之路,还坎坷的很哪。
唉,叶老太太甚至想,要是大皇子不是嫡长就好了,这样宝珠以后还能过上个安稳日子,可如今……
“老太太,老太太——”叶老太太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了吉祥急匆匆的声音。
叶老太太没什么精神,宝珠便站起来道:“吉祥姐姐,什么事这么着急?”
吉祥几步跨进了屋子,喘着粗气道:“老太太,大姑娘,大皇子殿下来了,方才已进了前院。”
“大殿下来了?”宝珠有些惊讶。
这圣旨方下,他怎么就来了?
叶老太太也是惊奇,如今圣旨已下,大皇子同宝丫头便算是未婚夫妻了,武朝风俗,未婚夫妻成婚之前不得见面,可大皇子不顾规矩来了……难道,她还能拦着不让见不成?
“殿下来了,快带我出去迎接!”叶老太太不是迂腐之人,是以,大皇子此举虽不合规矩,她心中却很高兴。
这岂不是说明,宝丫头在大皇子心中的地位十分重要?
“是,”吉祥应了一声,便来搀扶叶老太太。
宝珠却道:“祖母,您身体不好,就别出去了,您先在这里歇着,我去迎他。”
叶老太太却不肯,“大殿下身份尊贵,又是头一回来,我怎么能坐在这里?太不敬了,还是出去迎一迎的好。”
“祖母——”宝珠唤了一声,按着叶老太太不肯松手,“您方才还不舒服呢,在这里等着,也情有可原嘛!大殿下虽是皇子,却平易近人,又通情达理,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罪祖母的,还是让我出去迎一迎吧!”
“不用迎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宝珠扭头一看,只见一身白衣的杨道济正站在花厅门口,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杨道济甚少穿白,他性子清冷,惯常喜爱穿深色的衣衫,不是青黑就是玄墨,要么就是暗红,没想到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倒将他往日的冷厉都减了三分,看着竟有些儒雅飘逸的感觉了。
叶老太太一惊,立刻便从椅中站起身来,只是她到底精力不济,站的猛了便有些头晕,身子便不自觉地晃了晃。
杨道济见状,一个健步上前扶住了老太太的胳膊,关切道:“老太太,您身体不适,不必多礼了。”说完又看了看扶着叶老太太另一边胳膊的宝珠,道:“叶姑娘,听说王云现在你们府上,我有点事情要问他,可否请姑娘带我去找他。”
原来是来找王云的,宝珠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失落,面上却微笑道:“殿下有命,安敢不从?”
叶老太太也道:“既然殿下有事,宝丫头,你快带殿下去寻王神医吧。”
“是,”宝珠应了一声,便带着杨道济出了花厅。
叶府的花厅建在前院,而王云如今的住处也在前院,只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想要过去,便要从抄手游廊穿过去。
“殿下,这边走。”宝珠在前引路,行到一半,却见杨道济停下了脚步,宝珠讶异,却见杨道济转过身来,面上有笑意一闪而过。
“宝珠,我是特地来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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