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叶青玉面色大变,满是不认同。
周洵却神色大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请景王妃饶恕周某不敬之罪!周某以项上人头担保,今夜,绝不会为燕王和怀宁侯打开城门,否则,人神共弃,天诛地灭!”
“周将军快快请起。”宝珠说完,叶青玉早已上前,亲手将周洵扶了起来,宝珠才道:“周将军忠肝义胆,我已尽知,你放心,王爷定不会叫忠臣寒心、忠良失望,我在此以腹中孩儿向你保证,这下,周将军可没有疑虑了吧?”
周洵知道,景王妃这腹中之子便是景王的第一个孩子,听闻景王妃为了保胎,连程大猷的葬礼都未出席,可知她的看重。
“没了没了,景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周某今日算是见识了。不过,这里夜冷风凉,景王妃不若回府休息,便让叶编修留在此处,助我擒拿逆贼,如何?”
周洵主动提出让叶青玉留下,便是向宝珠释放诚意,宝珠却有些犹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这周洵是虚与委蛇,假意应承,哥哥岂不是危险?
不过她还没说话,叶青玉已道:“王妃,我便留下来,助周将军一臂之力吧。”
叶青玉留在这里,既是监视,也是保证。
宝珠只好点了点头,道:“如此,这永定门就交给二位了。”
周洵满口应承,宝珠心中还有些计较,便立时离开,乘坐曹家马车,转而去了崇文门大街。
曹冠霖有些奇怪,道:“王妃娘娘不回府么?”
因叶青玉留在了永定门,曹冠霖哪敢与宝珠同车?他早就自觉地坐到了跟车人的位置,暂时充当一下小厮。
宝珠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想回府歇着?
转了这一圈,她只觉得疲累不堪,但今夜事关重大,她若不多花些心思,明日还不知会如何。
既然已经避免了最坏的情况,那么,她现在便要想办法将这场祸事引起的损失降到最低。
毕竟,对于如今的京都来说,每一份力量都弥足珍贵,损失不得啊。
且杨道业敢做这卑鄙无耻的事,她就要叫他在满朝文武面前无所遁形。
宝珠震了震精神,道:“不回,我们去冯首辅的府中。”
冯首辅如今年逾七十,乃是三朝元老,堪称国之柱石,他历经王朝更迭,却能做中流砥柱,自是不凡。且他秉性忠直,从不曾偏向过谁,不管是三皇子谋逆还是燕王平叛,朝中人头滚滚,冯首辅却依然屹立不倒。
且宝珠还知道一个秘密。
这冯首辅虽然中立,实际却也是有立场的,他与自己的外祖父秦阁老一般,支持嫡长,维护正统,只是外祖父有些急躁,冯首辅却是真正的不动如山,但前世最为拥护杨道济的,便是冯首辅。
毕竟,不管是按规矩还是按人品,亦或是按能力,杨道济都是当之无愧的帝国继承人,冯首辅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努力将杨道济推上了太子之位。
如今,杨道业自作孽,宝珠相信,冯首辅知道以后,只会比她更痛心,这么好的助力,她不能白放着。
于是,继做了小厮之后,曹冠霖又做了一回跑腿的。
等他将拜帖送到冯家,冯家先是寂然无声,不一会儿,便听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门房小跑着将马车迎了进去,而后,就见一头白发的冯首辅披着外裳趿着布鞋站在院里,宛若崖间山松。
巧了,冯首辅的书房正好就叫松间堂。
松间堂开阔轩朗,陈设却很简单,除了书还是书,是个名副其实的书房。
宝珠甫一走进,便叹为观止。
冯首辅能屹立多年而不倒,凭的全是真才实学啊!
薄先生说的对,多读书,果然是有好处的!
冯鉴真虽老迈,眼神却利的很,打今晚头一眼见景王妃,他便知京都必有大事,只没想到,景王妃小小年纪,竟然这般沉得住气,一路行来,面上竟没有一丝惶急之色。
不过,冯首辅虽然心明眼亮,却不估量,景王妃这口气,竟然这般沉得超乎他的想象。
“实不相瞒,首辅大人,我今晚来,是想请首辅大人为京都主持大局的。”宝珠坐下之后,便开门见山道:“今夜三更,怀宁侯将携带家眷开城门出京,我已寻过周洵周将军,他答应誓死守卫南城门,不会放出去一兵一卒。是以,到时免不了会有一场冲突,因此,我特来请首辅大人出马,您德高望重,上下信服,届时现身,定可稳定局面,以免京都生乱,再让瓦剌人有机可乘。”
“竟有此事?”冯首辅一抖,手中的茶都差点洒出来。
“千真万确。”宝珠已经确定最坏的结果被掐灭在了周洵手里,此时淡定的很,道:“王爷临走时曾对妾说,武事全交给镇国公,而文事,不决之时可来询问冯首辅,如今,妾脑海中只如一团乱麻,委实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首辅大人帮我。”
冯首辅将手中的茶盏放好,看着景王妃,心下有些复杂。
这景王妃不是出身商户么?怎看着竟比那些权爵贵女还要有见识?
而且,景王妃来前还已经见过了周洵,且听那意思,已经成功策反了曾助力燕王入京的最大功臣周洵,这份儿能耐已不输男儿,她竟还说脑海中一团乱麻?
这话他是不信的,但景王妃的意思,他却明白了。
想必,今夜要悄然出城的,除了怀宁侯,还有燕王殿下吧。
景王妃这是要将燕王一举拉下马,不仅要坐实他叛逃的罪名,还要剥夺他身上可以继承大位的皇室光辉,叫他跌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啊!
这一招将计就计,不可谓不绝。
可再绝又能怎么样?
这都是燕王殿下自找的!
堂堂皇子,手握重权,连日来不思保家卫国,只一味荒唐,冯首辅每日听得这些消息,除了失望,还有痛心。
想当年,大皇子二皇子的启蒙,还都是他来负责的,当时的二皇子聪颖非常,虽不及大皇子那般天资出众,可也是十分优秀的,没想到,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冯首辅默然片刻,干脆地道:“景王妃娘娘的意思,老臣明白了,老臣这就动身,前往南城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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