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鑫月到底是身子承不住,末了这温存也只是十四爷一个人的温存了,鑫月早睡着了。
十四爷对着身边儿酣睡的小丫头,心中柔软至极,也不知怎得,他忽地想起来大格格了,若是鑫月身边儿也有这么个可爱的孩子陪伴就好了,他捏着鑫月那细细的腕子,便知人没少受了相思苦,比之前瘦了一大圈儿呢。
他去直隶办差可不是三五个月的事儿,想少说也得一二年,得办出些漂亮活儿了,这才能叫皇阿玛满意,更给他几分看重去。
鑫月若这么熬着,怎能受的住。
可偏十四爷的宠爱尽给鑫月一个人了,这么久了也不见鑫月有动静儿,十四爷轻轻抚着鑫月平坦的小腹,止不住的叹,小丫头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
就着对人的怜惜,十四爷统共在府上歇五日,又四日都是在鑫月这儿过的夜,中间一回分给了伊格格,也是念她照顾大格格辛苦。
这一眨眼的工夫,十四爷就又走了。
鑫月心中还是十分不舍的,昨儿可没少缠着十四爷邀宠,十四爷对她那叫一个予求予取,叫她心中更是不舍了。
不过算算时日,十四爷五月中旬大婚,便是再怎么忙碌最迟五月初便也要回来准备了的,届时大婚后还能有十日的闲,倒是能好好叫人清闲一段时日去。
如此日子一日日的过,鑫月一日日的盼着,倒也有几分习惯了,带四月中旬天暖和了,她还同伊格格出府去了趟护国寺散心。
鑫月没怎么出来玩儿过呢,自来了大清便先在家里吃了苦,后来又小选入宫,着实没时间见见的外头的世界,去的时候一路兴奋,玩的也开心,回来的时候便觉得累了,想来是要来葵水了的,她小腹还有些坠坠的痛。
鑫月没在意,总归她来葵水时素来吃苦,不疼个两三日是过不去的,一回到自个儿的小院儿便叫七巧给她煮了红糖荷包蛋吃了下去,早早的就歇了。
可这红糖蛋竟不管用,这腹痛来势汹汹,后半夜鑫月竟疼醒了,鑫月只觉得这不像是要来葵水,怕不是阑尾炎什么的,这年头也不能做手术什么的,别不是只能应挨过去,鑫月越想越怕,紧忙叫了府医来诊脉。
这一叫府医瞧不打紧,并非来葵水,更不是什么阑尾炎,想来是今儿累着了,她竟是有了小产的征兆。
“什么?小产!”
鑫月肚子疼的说不出话来,小脸儿都失了血色了,嘴皮子颤颤着,一旁的七巧将她的疑惑给喊了出来。
得府医这句,小院上下奴才们可尽慌了,主子年纪小不经心,这事儿合该她们做奴才的多费心些,尤其是七巧和香雪她们这般贴身伺候的丫鬟,每个月主子何时来的葵水、完几天早几天的都得好好记下来,若是又一丝丝不妥便着府医诊脉,怕的就是眼下的情形。
若主子真因此小产了,小主子没了命,她们亦得跟着赔了命去。
七巧的泪簌簌地往下掉,她倒不是怕死,只怕鑫月身子不妥,怕小主子不妥,心中慢慢自责,若主子们有事儿,她也不要活了。
“大人,您可一定药救救我们主子,救救小主子啊!”
七巧朝府医跪着哭求,着实大乱了分寸,说来她平日里伺候地也不是不经心,上个月主子的葵水还正常来了的,只是比早走了两日罢了,从前倒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怎么这才过去大半个月,主子便小产了呢?
七巧不明白,鑫月更是不明白了,她嘴唇儿直哆嗦,小腹疼的直将她的力气都抽干了似的,直等着府医给她按了几处穴位,这才能勉强问出话来。
“孩子、、、、孩子可能保住?”
那府医也是急得满头汗,他深知跟前儿这位格格是阿哥爷最重视不过的了,光是给这位格格调养身子就费了大心思。
年前的时候阿哥爷还私下里见他,问塔拉格格的身子可能有孕了,眼下没能伺候好,他亦是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背上尽是冷汗,都处置了一会子了,仍不能同塔拉格格说了准话。
“回格格的话,老夫定然竭力护着您和小主子,只是您月份小,身子底子也算不得好,眼下孩子也才一个多月,老夫着实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一得了这话,鑫月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她同十四爷盼了这么久的孩子,就因出了趟门子便要不知不觉的走了。
鑫月也不知自个儿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了,只是眼泪顺着眼角儿一个劲儿的流,心道她不是个好额娘,且等着十四爷回来了,她都不知要怎么面对人才好了。
便不说七巧了,一旁的小满亦是红了眼睛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直闷着头跑了出去,没一会子竟叫了黎姑姑来,还求黎姑姑为格格请了太医,既是府医没有十成十的把握,那宫中的太医总能比府医强些。
府上也得亏有黎姑姑坐镇呢,一听塔拉格格身子不妥,当即便起身来看了人。
知塔拉格格只是肚子疼,还没到见红的地步,她心中有了数,倒也知道厉害,除了叫人往宫中递帖子之外,另又叫人给塔拉格格煎药煮茶,将屋里屋外的都安排好了,又挨着榻沿儿坐下安抚着塔拉格格的情绪。
黎姑姑心知便是请了太医来也不是立刻就能到的,眼下还得看府医的本事才是。
她到底是德妃娘娘跟前儿的老人了,德妃娘娘生育六个孩子,俱是黎姑姑在跟前儿帮衬,要说经验可比一般的郎中都多,再加之府医也不是个吃素的,用尽浑身解数,总算是暂保住了塔拉格格的孩子。
这头儿府医处置完了,都要开了保胎的方子了,那头儿太医才来,又细细的给鑫月诊脉,说出来的话也同府医差不多,皆是这孩子月份儿太浅,若想保可不容易。
即便眼下瞧着是稳妥了,可没过了头三个月,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有些孩子弱的,只是做额娘的打了个喷嚏便小产了的,这孩子能不成保住还得看缘分,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格格,老夫有些话不中听,可这会子您心里必是得有个数才是。”
待送走了太医,府医没着急走,叫人照着方子给格格煎药,他亲自看着格格用了药,情绪也稳妥了些,这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这孩子老夫同诸位大人皆是尽力保了的,只是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怀胎十月原就艰难,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您年纪不大,身子底子也算不得好,故而不是挨过了头三个月孩子便彻底坐稳了的。”
“要老夫说,您便放平了心,什么都不必想,有道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孩子能保得住固然好,若是保不住您也莫放在心上,待您身子稳妥了,孩子自然就回来了,不然您身子有亏,便是再有孕也是一样的结果。”
黎姑姑心中微叹,一听这个也是知道塔拉格格这一胎必定艰难了,她自来了十四爷府上,日日没少同塔拉格格交往,心里也真真是对塔拉格格感观不错,知道这是个心性极好的格格,是个惹人疼的。
这样好的孩子偏子嗣不顺,直惹得她心中也不落忍极了,轻着声儿同府医一道劝劝人去。
“是啊,格格年纪小,以后的日子还长呢,真真不在这一时的、、、、、、”
鑫月这会子还没缓过来劲儿,眼角还挂着泪珠,这会子肚子虽是不疼了,可她心里忐忑得厉害,越是听劝越是难挨,抱着黎姑姑哭了一场,这才勉强平了情绪。
鑫月不是个性子软的,要说开得看也不至于,总归是含着几分心气儿在,甭管是为了孩子也好还是为她自个儿,这会子都是不许自己再害怕消沉下去了,
总归孩子眼下还好端端的在她肚子里呢,在一日她就得好好当一日额娘,不想睡也逼着自己睡,不想吃也逼着自己吃,如此养了四五日,鑫月面色这才见好,心里也平静了。
只是话比寻常少得多,便是伊格格来她也不大爱开口了。
伊格格还当是鑫月恼她拉着人出去这一遭,私下里还哭了几场,心中亦是自责,若她没提起去护国寺的事儿,也不至于叫鑫月受着一遭苦。
末了熬不住了,伊格格亦是珍惜着同鑫月的情谊,寻了个机会还给鑫月赔了个不是去。
“我任你打任你骂,鑫月你若是恼我别憋在心里,这事儿是我的不好,只要你消气,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是肯的。”
对着伊格格的累,鑫月轻轻笑笑,拉了拉伊格格的手,说心里还,她还真不怪伊格格拉着她出门,毕竟出门散心那天是真真开心的,要真说错,也得是她这个做额娘的错,没在意自个儿的身子。
“姐姐莫哭了,我没怨你的意思,这事儿也怨不得你,瞧你哭我着心里也不好受的。”
鑫月想坐起来些,可碍于她着不争气的身子,她梗了梗脖子又躺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儿看着伊格格。
“我就是觉得闷的慌,也总为孩子提心吊胆的,我身子不争气,这头三个月竟都不能怎么走动了,得躺着硬挨呢,你知我平日里素来是个闲不住的,便是天儿不好也得在我这小院儿里走走,荡荡秋千。”
“可眼下我恨不得吃喝拉撒都躺着来,日日躺的我头晕没力气,一天三碗药下去,更是叫我吃用不下去什么,我只怕没保好胎先把身子给躺坏了的,姐姐若真有心,就常带着大格格来瞧我吧,能看着大格格笑闹,我也算不得寂寞了。”
得了这话,伊格格无不应的,眼下四月里天儿已经暖和了,大格格年纪也算不得太小,不至于不能出门吹风,鑫月正因孩子而烦忧,能沾沾大格格的孩子气孩子运也好。
说干就干,伊格格上午来瞧了鑫月,下午便抱着大格格来了,大格格刚睡醒,小脸儿还懵着,想来是要开口学说话了,嘴里咿咿呀呀的也不知说的什么。
鑫月平日里可没少见大格格,大格格是极喜欢鑫月的,小孩儿迷糊着还张着小手叫鑫月抱,只是被大格格这么一亲近,鑫月心中的阴霾都驱散了不少,总算是见了笑。
又大格格陪伴,不出十天的工夫鑫月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多了,时而还起来挨着窗边坐坐,只是下头的人不敢给她吹风,她便只能裹得粽子似的透过窗户缝儿看看外头的悄然满溢的春色。
又是寻常的一日,待府医给诊了脉之后,鑫月刚捏着鼻子吃了药,面上正因苦药皱巴着,眼圈儿都红红险些逼出了泪,且听得门口略有些响动,鑫月只当是伊格格带着大格格来了,正欲抬头唤了人。
谁道这一瞧来人,她心头的委屈忽得爆发开来,未语泪先流。
十四爷总算是回来了。
想来是听说了她的事儿,十四爷回来连前院都顾得上去,一身的风尘仆仆,眼睛亦是红了去,三步并两步上前,哽咽着将鑫月抱在了怀中。
“都是爷不好,爷来晚了,竟叫你独自撑着、、、、、、、”
十四爷刚刚一进门只看见鑫月那泛白没精神的小脸儿,看见人瘦了一圈儿的憔悴样儿,他心像是被人猛然攥住了似的难过,想抱紧了鑫月又怕伤着孩子,只得紧紧攥住鑫月腰侧空荡荡的衣料,贴着人缓了好一会子的情绪,这才有抬起头来,轻轻的抚了抚鑫月的小脸儿。
鑫月小产一来都半个月了,十四爷是昨儿夜里才知道的,想来是怕分了他的心,黎姑姑竟没有叫人告诉了他这事儿,直到昨儿叫人给他送衣物呢,王端同那人闲聊这才听人说漏了嘴,说是塔拉格格正不好呢,险些小产了。
十四爷一听这个,当即告了假连夜赶了回来,他五月里大婚,其实再有个三四页便也该回了的,只是他岂能再耐住性子等着三四日,他连三四刻钟都等不了的。
“爷忙着回不来,你怎么也不知道说,咱们三日一封信,你竟一个字都不提,爷在你眼中便这样不在乎你吗?”
鑫月抱着十四爷直摇头,没见人的时候觉得这日子尚且能挨过去,可这会子见了却是受不住自个儿孤独的日子了。
“我怕啊、我怕爷气我不好好保重身子,我怕给爷添麻烦,更怕不仅没保住孩子,爷还厌了我去,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个好额娘、、、、、、、”
鑫月哭得厉害,更是声声哭得十四爷心疼,十四爷这话岂能是责怪人的,他就是觉得这事儿鑫月不该瞒着他,不该自个儿撑着,他是盼着能通鑫月有孩子不假,可断不是为了孩子不顾鑫月的,孩子岂能有鑫月重要。
“不哭了不哭了,爷怎能气你,爷气自个儿还来不及,都是爷当初没分寸,明知道你年纪小身子底子不好还乱来,爷回来这一路尽想着怎么同你赔不是呢,爷还怕你恼了爷呢。”
鑫月说不出话来了,直不住的摇头,十四爷轻声儿哄着,两个人抱了许久,耳鬓厮磨了许久这才渐渐缓和了情绪。
十四爷困着饿着,身上的衣袍也不干净,可他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连回来了入宫给皇阿玛和额娘请安的规矩也不顾了,只管叫王端递了信儿去,他只陪着鑫月,陪着人打发着时辰。
鑫月用药十四爷伺候着,用膳也是十四爷亲自喂着,就怕对鑫月还不够好,知鑫月已经半个月没出过房门了,甚至连外头的风也不能吹,十四爷只觉得此番太过火了些,为了孩子竟不把鑫月当人看了,囚禁似的叫人养胎能养好可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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