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泽山咸》九四象曰:贞吉悔亡,未感害也。憧憧往来,未光大也。
守正道没有忧悔,也不会受到大的伤害,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所以只能心神地来往。
有句古话说,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学会了易经,我也学会了忍,可是有些时候,冲动都是不知不觉间放出去的,等想到该忍耐时,已经晚了,我在阳光下释放了心魔,这魔鬼便把我拖到黑暗里折磨我。
看守所如果是我的地狱的话,那禁闭室就是地狱里的油锅,我被拔毛剥皮,抽筋剔骨,然后是油煎火烹,还不让我死去,一点点零切碎割直到觉不出痛。
郑巨发,你不说我们是心连心的情谊吗?为什么你这时感应不到你的兄弟正在受苦,还不快点来救我?
我在禁闭室里关了两天,吃喝拉撒睡全在那方寸之间,几乎崩溃,还好,张鸣没有把我忘了,正当我意志消沉,神志渐渐模糊时,只听哗啦一声铁门响动,他把我放了出来。
张鸣这回拿正眼看了看我,脸上不知是快意还是惊诧,总之那神情很耐琢磨。
经过油锅一炼,我已经从人脱胎成了鬼吧,怎么没把他给吓死!
我故意走近他,说:“张所长,这别墅不错,谢谢你。”
张鸣捂住了鼻子,冲我一摆手:“快滚回监室去,洗澡换衣服,局里一会来人提审你。”
我说:“不用,我不嫌脏。”
“你成心的是吧?在这里没待够?那等提审完再接着来。”
我被张鸣一脚踹进了监室,惊飞一屋子的乌鸦,个个掩鼻转头,齐声聒噪:“快出去,快出去!”
我凑到老才跟前:“老大,我想死你了。”
老才喊:“老伊,把他叉出去,用水冲一百遍。”
我仰天大笑,用手把所有人挨个摸了一遍,边向洗漱室走去边说:“这回我和你们臭味相投了。”
老伊不嫌我臭,帮我脱了衣服,给我打好水,一边给我擦身体一边说:“小心着凉,你先适应一下。”
我说:“你进屋吧,我自己来。”
老伊说:“那天我冲你摇头了,你没看到。”
“谢谢。”我冷淡地说。
“小周,这里的人不是人,都是鬼,你不用和他们较真。”
“我也是鬼。”
“你不是,我在这里关的这段时间,别的没学会,但是学会了看人。”
我冷笑:“你能看清我吗?”
老伊摇了摇头:“我看不清你,但是能看出你和他们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这里关的并不都是社会渣滓,也有冤魂,是冤魂,只有有冤的才能成为不散的魂,真正有罪的都成了鬼了。”
我转头看着他:“你也是冤魂?”
老伊点点头:“我可能出不去了,有人不愿意让我出去。”
我心里说,当官的说自己不贪,谁信啊。冰城有一个赵向前,大都还会再出一个不贪的伊长江吗?我这么幸运,一生能遇到两个清官?
我现在谁也不信,鬼也罢魂也罢,各有各的道,我走自己的,都说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同的是沦落,不同的是心境,这样的环境下,谁和谁都不会成为同心的朋友。
我说:“你不要和我说你的事,我不想听。”
老伊苦笑:“小周,我不是想说我的事,给你说了也没用,只是我觉得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因为我深有感触,外面的人除了我家人可能没人相信我是清白的,你也一样,你说自己是被陷害的,没人相信你,只要进了这里,想轻易地出去,很难,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不语,擦干了身体,看看那身发臭的衣服,皱了皱眉头。
老伊拿来自己的一身衣服说:“我们身材差不多,你先换上吧。”
“这——”我为难地看看他。
“是干净的,昨天在太阳底下晒过了。”老伊说。
“谢谢。”我没有多余的衣服,也只能穿他的了。
我从审讯室回来时,老伊把我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挂在铁栅栏上晒着,这让我很感动,自从进了看守所,处处都是冷眼,人人都对我使绊子,老伊的举动让我很温暖。
从禁闭室出来我只安生了两天,第三天晚上,吃完晚饭,大家坐在一起等着老才开电视,老才剔完牙,说:“今晚上开联欢会,庆祝六子入住第五监室一百天。”
六子一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谄媚地说:“谢谢老大。”
“咳,我讲一下规则,每个人都必须出一个节目,出的节目要所有人都叫好,算过关,有一个不叫好的,做一百个俯卧撑,然后加一个值班。”老才说。
监室夜里有值班的制度,每班两个人,两小时一换,加一个班就是值四小时,一夜也差不多就过去了。
老才说话的时候老伊悄悄扫了我一眼,我和老伊虽然仍是在语言上交流不多,但我们现在已经很默契了,我能看懂他的眼神。
我知道这是老伊提醒我小心,老才又想整我。
老才第一个开始,他唱了一首歌:“愁啊愁,愁就白了头,自从我与你呀分别后,我就住进监狱的楼,眼泪呀止不住地流,止不住地往下流……”众人都跟着齐唱,唱完齐声叫好。
一个管教过来:“深更半夜的闹鬼哪?”
老才说:“没闹鬼,闹春,贾所长,我们开联欢会,你一起来吧!”
贾所长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老才,今天我值班,你别给我惹事啊,对了,明天吃辣子鸡,你们室要不要?”
贾所长是分管看守所食堂的副所长,油水很大,嫌犯们每改善一回生活他都能赚不少钱,一份辣子鸡三十块钱,顶多有三四块无名指那么大的骨头,可是只要他打了招呼,每个监室都得纷纷响应,要不然,今后再想吃点好的就难了。
老才说:“要,怎么不要,我们要两份,贾所长,我想吃鸡头了,明天给我挑一个啊。”
贾所长不动声色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走过去了。
老才说:“接着来,唱歌的不要了,讲故事、笑话,要荤的不要素的。”
戴脚镣的老强说:“我来,我讲一个贾所长的故事,是真的啊。有一天贾所长在看守所里值班,中午时他从所里带了两只鸡腿给老婆送回家去,一进家门,就看见一个男的光着屁股正趴在他老婆身上弄事,他老婆的小裤衩褪到了小腿下面,上面湿乎乎一片,两个雪白的奶子被那男的吃一个摸一个,他老婆爽得直哼哼。他看得两眼冒火,跑到卫生间找了一块搓衣板,骂道,狗日的,敢弄我老婆。照着那男的屁股狠狠地打下去。只听他老婆嗷的一声,骂他,天杀的,我使了半天劲不让他进来,让你一下子给打进来了。”
众人哄堂大笑,都说过瘾,他这算过关了。
老才看看我,说:“到你了,你来个什么节目?”
六子在一旁坏笑,我知道我这关不好过,他们合伙想整我,我再怎么努力,他们也不会叫好。
我沉默良久,把自己会的故事想了一遍,哪一个都不能满足这帮穷凶极恶之徒的猎奇施虐的心理。
老才说:“怎么样,开始做俯卧撑吗?”
我无计可施,只能这样了,俯下身来准备做一百个俯卧撑。六子马上接来一碗凉水放在我头顶。
我说:“为什么要放凉水在我头上?”
“我们这里的俯卧撑就是这样的,快做吧,千万别让凉水洒了,洒了还得重放。”
他妈的,这些王八蛋真是什么损招都能想出来。不放水在我头顶我也做不了一百个俯卧撑,还弄一碗水搁我头上,当我是武林高手呢!
我爬起来说:“老大,都是落难的弟兄,你别欺人太甚。”
“没人欺负你,这是游戏规则,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他们要拿不出节目也照样做。”老才扬扬得意。
老强说:“不想做可以啊,讲一个荤段子。”
我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们做一个游戏,老大,你把生日报出来,我能说出你以前发生过的事,说不准的话我甘愿受罚。”
老才冷笑:“你能说出我以前发生过的事?你当自己是半仙啊?好,给你个机会,说不准别怪我不客气了。”
众人也都有了兴趣,纷纷起哄,让老才报生日。
老才的八字记得很准,精确到了具体时辰,这倒方便了我。
我不慌不忙,把他的流年在心里过滤了一遍,从他一岁时开始说起。
“你一岁那年差一点饿死,两岁到五岁跟着你奶奶要过饭,六岁时父亲去世,得痨病死的,九岁跟母亲改嫁到一个骟猪人家里,经常挨继父的打,你十岁那年流浪在外,十三岁进过一次局子,十七岁也进去过一次,二十五岁又进去过,蹲了三年,出去后到南方待过一段时间,与人打架,差点被砍死,你头上的刀疤就是那时留下的,你这回进来是因为一个女人,人家不喜欢你,你把她父母打伤了,她母亲因伤致死,这一回劫难,你得在大狱里蹲十年,十年后你会在东北方向安身,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灾祸了,但是因为你作恶太多,折了你的阳寿,你到五十五岁那年会得一场大病,应该是中风,会偏瘫,晚景很凄凉。”
我边数落他的劣迹,边察看他的反应,他竟然没有发火,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我讲完之后,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幽幽地说:“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你有天眼?”
我是开了天眼,但这不是天眼看到的,是用他的八字推算出来的,人生有命,生日密码记录着一个人一生的命理运程,他这样不学无术的人永远是不会懂的。
六子看老才的神态反常,问:“老大,他说得对不对?”
老才瞪了他一眼,将身子朝床上一躺说:“睡觉。”
众人都觉得没趣,也都回到了床上。
一个人记得自己曾经发生过的事不奇怪,若是知道了自己今后的命运,就足以震动他的灵魂,还有比一眼看穿未来更可怕的事吗?我猜老才这一夜要失眠了。
老伊没想到我三言两语竟灭了老才的嚣张气焰,悄悄向我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朝我做了个手势。我跟着他去了洗漱室。
他说:“小周,你真行,你会算命?”
我点点头:“我学过周易。”
“你帮我算一算可以吗?”
我说:“推八字行,预测不行,这里的阴气太重,气场不畅。”
老伊很是失望,叹息说:“是啊,这里面关的都是牛鬼蛇神,一团乌七八糟,就是神仙来了也看不清世事了。”
我说:“我给你测个字吧,你写个字。”
老伊忙说:“好好,谢谢你。”
老伊拧开水龙头,湿了手指,在地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
我看过后,说:“这个字上面是宝盖头,下面是一个免字,说明你这一回有惊无险,有人会关照你,能免你的灾难,但是这免字的腿上多了一个点,说明你的前程仍然要受到牵绊,再想回到以前的位置上是不可能的了。”
老伊大喜过望:“能洗清我的冤屈就行,前程不前程的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回让我彻底醒悟了,什么权力财富,都是过眼烟云,我只要能恢复自由,打死我也不会在官场混了。”
我说:“其实你也不用这样消极,人生哪能一点坎坷没有,你就当迷了一回路,跌了一跤,以后走稳点就行了。”
老伊握着我的手说:“小周,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希望,出去后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我笑笑,起身准备回房间,一转身,看到门口挤着许多的脑袋,他们都在看着我。
这是一群迷路的羔羊,每个人都需要别人给指出一条希望之路。
自从我在六子的“百天庆祝晚会”上露了一手之后,我的处境马上得到了改善,不仅没有人再为难我,他们在改善生活时还会主动请我加入。
六子碍于老才的面子,不敢当面向我示好,在背地里向我表达了歉意。
老才也没有以前那样凶恶了,而且经常愁眉不展,大概是在想晚年生活不能自理,孤苦无依的事。
我不计前嫌,有求必应,给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流年,并且用《易经》去开启他们的心智,一时间整个第五监室空前的和谐融洽。
老强犯的是杀人罪,他家在一个山村,家里非常穷,有一天,他得知邻居刚卖了粮食,手上有一千块钱,就想借五百块钱修修房子准备给儿子娶老婆,于是买了酒菜,请邻居来家里喝酒,他向邻居提出借钱的事,没想到人家不肯借给他,他一怒之下借着酒劲用锤子将那人砸死了,然后跑到邻居家把那一千块钱翻走了。
第二天醒了酒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蠢事,警察一来他就主动交代了。
他识字不多,但喜欢听评书,也很会讲故事,平时在村里人缘很好,没人能想到他会为五百块钱杀人。
他现在经常把一首诗挂在嘴边:“酒是杜康名传流,能和万事解千愁。成事坏事皆因酒,洞宾醉倒岳阳楼。”
他说:“我以前恨自己穷,现在恨酒,穷日子富日子总是一个过日子,可是因为酒,我害得别人过不成日子,也害得我走上了断头路。”
穷日子富日子都好过,等死的日子不好过,白天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吵吵闹闹还好过,一到夜里他就睡不着觉,唉声叹气,独自流泪。
我讲解他的八字来宽他的心:“你犯这件事,说是因为酒生祸,其实是你命里有这一劫,你的八字命宫里有刑克官煞,你和你儿子是父子相刑,不是你死就是你儿子亡,你想想你是替你儿子了,心不就放下了吗?都说虎毒不食子,为了儿子今后的幸福你牺牲也是值得的。”
如果他不是一个死刑犯,我是不能这样讲的,因为父子相刑未必就是你死我活的刑克,我这是为了给他一个安慰,让他在不多的日子里能睡个安稳觉。
他惊讶地问:“真是这样吗?我是替我儿子死的?”
我点点头:“是的,你四十九岁这年本就有一个坎,你儿子是三十五岁有坎,所以,如果你过了坎你儿子就过不去,现在你正好倒在四十九岁的坎上,因为你们是父子刑,你有灾就化解了你儿子的灾了,不过,你要是早遇到高人,对你的八字做一番补救的话,是完全能解了你的灾的。”
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对人生命数连连称奇。
老强经我这一番开解,也释然了许多,虽然对没能提前预知自己的灾祸感到后悔,但是一想到自己是替儿子挡了一难,也算是死得其所,心里就平静多了。
我说:“佛法讲因果报应,这是非常有道理的,虽然前生后世谁都没见过,存在不存在无法解释,但是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那就是你的因造就你子孙的果,你这一世多做善事广结善缘,你的子孙就会受益,他们的一生就会幸福平安,这里既有人际关系上的作用,也有心理暗示作用,更有一种你看不到的磁场影响,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做了善事心身愉悦,事业家庭就顺利和美,你做胎生子也是健康的,子女受你的精神状态影响,他的心情就阳光,你们说是不是?”
“对啊,这不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道理嘛!”
“太精辟了,小周,我们要是早认识你该多好!”
“可惜晚了,我们都做了太多的坏事,想回头都难了。”
众人纷纷发表感慨。
我说:“做善事,做好人,什么时候都不晚,老才,六子,你们即使判了刑也有出去的一天,重新开始就行了,只要做每一件事想想前因后果,命运是可以一点点改变的,老强,你虽然一死难免,可是你也能做善事啊。”
老强惊讶地问:“我还能做善事吗?”
“能啊,你把你的器官捐献了就是最大的行善积德,你虽然杀了人,可是因为你的捐献器官也可以救人一命啊,这不就抵消你的罪过了吗?”
老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我的肝救一个人,我的肾救一个人,我的心……噢,心不能移植是吧,这样我至少可以救两个人,值了,值了,我找管教说说,看怎么办器官捐献手续。”
老伊含笑看着我:“小周,你也救了大家!”
老才说:“小周,你说命数能改是吗?你帮我改改吧,我不想到老了无依无靠,一个人暴尸荒野。”
我说:“我帮不了你,这事得靠你自己,《了凡四训》里讲过一个故事,一位算命先生算出了凡只能活到五十三岁,考功名只能考第三名。后来他遇到了云谷禅师,告诉他,只有平常人,才会被命数所束缚住,若是一个极善的人,命数就拘他不住,因为极善的人,尽管本来他的命数里注定要吃苦,但是他做了极大的善事,这大善事的力量可以使他苦变成乐,贫贱短命变成富贵长寿。反过来作恶多端也可折福。命由自己造,福由自己求,修善才能得福,后来了凡许愿要做三千件善事,做完之后,果然改变了命数,科举考试考了第一名。后来他又许愿做一万件善事,也实现了,了凡最后活了七十三岁。所以,我命在我不在天,多去积德行善,肯定能改变命数。”
老才若有所思,说:“我出去后一定要好好做人,再也不做坏事了,我也要做一万件善事,从现在起我就开始做,来,我现在把你们的钱都还给你们。”
老才掏出一大把收据,看守所里没有现金,家里人送来钱,看守所把钱数印成五块十块的收据交给本人,花钱时撕下就行了,这里流行的说法是,我们的钱都是撕着花的。老才把所有人的钱都放在床上,招呼众人拿回去。
众人一时不知所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才,都像在梦游。
我也没想到老才这样一个令人生畏生厌的凶神恶煞,会因为我三言两语一下子就改变了,可见每个人的心底都是藏了一份柔软的。
老伊先把自己的钱拿过来,又分出一半给老才说:“老大,你家里没人给你送钱,我这一份你留着。”
众人也都学老伊的样子,留了一半给老才,老才竟然哭了:“我以前对你们不好,别怪我啊!”
一个不想今后、没有前途、看不到希望的人,破罐子破摔也是情有可原,我们都为他的转变高兴,谁还会计较以前的事。
我说:“老才,我教你占卜吧,以后若是出去了,也算是有了一门手艺。”
老才激动地说:“真的?我那样对你,你还肯教我手艺?”
“那些事不是都过去了嘛,不要再提了。”
老才忙下了床,在我面前跪了下来:“师父在上,受小徒一拜。”
除了老伊之外,其他人也都说:“我们也要学,你也收下我们吧。”
我忙拽起老才,对众人说:“我们能在这里认识也算是有缘,我教你们可以,但是我不收徒,你们不要叫我师父,还是叫我小周就行。”
老才说:“那不行,连小偷行里都兴拜师,你教我们吃饭的手艺,这是要受用一生的,哪能不拜师,来,大家都跪下,磕头!”
老伊在旁边看着,微笑说:“小周,你就认了吧,古人有一字之师,你教他们本领,就更有资格做他们的师父了。”
这十几个人里,有小偷,有抢劫的,有杀人的,有诈骗的……虽然佛门都不拒屠夫,我也不能不加选择就随便收徒啊,如果把我教的手艺用在正道上还好,要是拿它去坑人骗人,我的罪过岂不大了?
我摇摇头说:“占卜看相还有风水学是很复杂的学问,能不能学得会要看你们各人的悟性,我不收徒,你们有兴趣就听听,学得会学不会,今后用得上用不上都顺其自然吧。”
我开始给他们讲占卜的基础知识,先从阴阳五行开始,告诉他们五行生克的重要性,于是,第五监室里,全是背诵“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的声音。
尽管我声明不做他们的师父,可是他们还是一口一个“师父”地叫我,我的地位也从老末一跃变成了实际上的老大。
见他们学得热火朝天,老伊把我拉到天井里和我聊天,他也压抑太久了,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很多官场秘闻也不避讳我,全都告诉了我。
最让我震惊的是,他讲了一件拆迁的事,竟然是关于袁绍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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