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问梁淑秋当年为何隐瞒黎震我的存在时,她紧抿着唇咄咄的看着我。
我冷哼一声:“我来替你说,因为你当时回京有望,你不允许你的人生再出现任何意外,你怕让黎震知道这件事把我接回黎家后,孙虹衫不会放过你,以她的性格和当时的作风,一旦知道我和你的关系,难免会影响到你的发展,你最终在仕途和我之间,选择了前者!
你甚至不惜利用我养父对你的痴情,让我永远消失在你的生活中!
只是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你会需要我这个被你抛弃的女儿来替你背黑锅!”
她双眸徒然睁得老大,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我唇角斜起:“上次我来这,你误导我让我认为调查我的人,是与你们有利害关系的派系,我一开始也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可细想来,你这么谨慎的人,连黎震都能瞒了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抓到你的尾巴。
恐怕,打从一开始调查黎梓落的人就是霍奇山吧?”
梁淑秋立马否认:“我从来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过你霍叔叔!”
我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电视机旁角落的那个木架旁,上面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盆栽,里面种的也是很普通的绿萝。
我伸出手拨弄着叶子说道:“你是没有告诉他,你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他,他也不会连我的性别都不知道。
但是,外人也许不清楚你和黎震的事,可你和他几十年夫妻,他又怎么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感觉不到?
只可惜黎梓落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霍奇山也只好作罢。
没想到几年后,我对外公布了我的身份,你瞒了几十年的秘密再也瞒不下去了,也许你有那么一刻恨死这个突然跳出来的我吧?
但是,我的突然出现却让你的丈夫看到了一颗救命稻草!”
我猛然回身,看见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的梁淑秋身体有些僵硬,一动不动。
她也随即站起身面对着我,情绪开始有些波动:“我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原谅我,我知道你怪我当年抛弃你,这些我都能理解,自从我知道你是我女儿后,我也一直在想怎样才能弥补你,但你说的这些东西,真的是让我听不懂!”
我在离她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住脚步,隔着沙发安静的望着她:“听不懂是吗?好,那我说的直白一些!
我记得上次来这,你和我说过你和霍奇山这些年来做事一向规规矩矩,没什么贪念。”
我一回头用眼神指向木架上的那个不起眼的花盆:“没什么贪念,连家中栽绿萝的花盆都是清朝的老青石花盆,你们还真敢放在这里!”
梁淑秋脸色剧变,我没再看她,直接从她身旁绕过,坐回沙发上:“你和霍奇山会走到今天这步,就栽在这个‘贪’字上面,好大喜功,从土地到资源到补贴,你们手伸得够长的,最后导致地方行业严重产能过剩,一边做产业整合,一边又顾忌面子工程,不惜动用公共资源填补亏损,导致窟窿越来越大,甚至填不上了!
你所谓要我投资的那个工程,应该好几年前就出现问题了吧?霍奇山一直在动用自身的关系掩盖真相,但他清楚,那就是个定时炸弹,总有一天会炸得你们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他计划找接盘侠来顶包,但除非是涉及到自身利益,否则谁也不会轻易涉足这么大的工程。
恰好我出现了,霍奇山找你摊了牌,巧的是,我这个当年被你抛弃的女儿,如今手上还有点你们能看中的东西。
我两次来这,不是凑巧碰不到霍奇山吧?是他给足了你扮演个好母亲的空间。
如果这个窟窿没人来填,最终不光是你和霍奇山,所有和你们沾上关系的人恐怕都得倒大霉,你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误导我以为自身岌岌可危,好来接这个盘!
我就问你一句话!
你从第一眼见到我,目的就是想把我拖下水,让我替你们背这个黑锅,你想过我的下场吗?”
梁淑秋的嘴唇轻微哆嗦着,却还算镇定的抬头望着我:“我希望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这不是小事。”
我双腿一翘,手臂搭在沙发上:“对,我是没有证据,你们也不会让我逮到任何证据来找你们对峙,这个项目资质也查不出任何问题,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吗?”
梁淑秋几步走到我面前深皱着眉:“既然查不到任何问题,你这样说未免太武断了。”
我冷眼抬头看着她:“凡所经手之处必有痕迹,你以为我混到今天,当真身边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吗?把你们这些年来的光辉事迹收集再加以分析,想找出点破绽也不是什么登天的难事,就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梁淑秋立在我身前,双拳渐渐紧握:“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女儿,那个工程的确有些问题要处理,但是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当然也是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和你霍叔叔全力支持你,我们一起把事情做好,难道我的用心良苦还有错吗?”
我侧头撇了眼墙上的挂钟缓缓站起身与她对视:“可是万一出事呢?你会为了保住你们这个家而把我牺牲掉,我不能说你是无情的人,只是对于我这个完全陌生的女儿,你的情更愿意用在与你生活了几十年的亲人身上。
说到底我是个生意人,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扯感情,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我只看利弊,这件事对于我来说风险大于收益,我不会干,就这样。”
说完我便抬脚准备离开,她却徒然声音提高,有些冰冷的说:“你未免太天真了吧?你走出这扇门后面就真的没事了吗?”
我唇角扯起一丝冷笑回头看着她:“你以为你是天吗?还是以为这天下都跟你姓?”
我看见她眼底闪过一抹毒辣,随即大步走到茶几旁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我眉头一皱,她对电话里说:“进来。”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院门响了,我正好站在大门口,往外一看,那个张婶把门打开,从外面进来好几个男人,但并没有进家,而是守在院子中。
我侧眉一扫随即转过身盯着梁淑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不准备放我走了?”
她神色疏离的说:“我只是想让你看清形势。”
我一边冷笑一边点着头,那种苍凉的悲哀,就像漫天的孤鹰不停啃噬着我的心脏,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被自己的亲妈堵在家中!对我威逼利诱!
我从包市赶往京都的那次,我曾多么渴望见到这个把我带到世界上的女人,那一路我就曾想过,不管她这些年怎样负我,我都会原谅她,人生在世总有逼不得已。
然而直到此时,这种绝望的心情彻底粉碎了我最后一丝奢望,对“母亲”这个称呼的奢望!
我闭上双眼不愿再看她一眼,心里翻江倒海,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哟,舅母,家里来客人啊?怎么不请进去坐,都站在院子里干嘛?”
我猛然睁开眼看见霍凌甩着两个膀子走进屋中,黑色的夹克配上竖在头顶的短发,满脸的邪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梁淑秋瞪他一眼:“你跑来干嘛?”
霍凌挑挑眼皮子:“她带来的人在外面,说打她电话打不通,找我要人,那我不只有过来看看嘛,怎么说?事情谈完了没?谈完了那舅母我就带她走了?要不然我车子还扣在门口呢。”
梁淑秋没再说话,面色难看,霍凌便打开门对我说:“请,白总。”
我一脚刚踏出门槛,梁淑秋突然唤了我一声:“夏夏…”
我身体顿住,无声的哽咽了一下,随即语调恢复如常:“我不是夏夏,我是白凄凄,还有,上次离开这我对你的称呼,是我第一次那样叫你,也是最后一次!”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在众人的视线中大步离开院落。
一出了院子,我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我感觉到那股强撑的力量在身体里慢慢消失殆尽,我往巷子口快步疾行,直到看见立在巷口那道颀长的身影时,我再也按耐不住,抬起脚步朝他奔去。
他把双手从裤子口袋中拿了出来,微微张开双臂稳稳接住奔向他的我!
我刚扑到他怀中,身体顿时软了下去,只无力的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汲取着他带我的温暖,被撕扯的心脏才稍稍好受点,他修长的手顺抚着我的背,低头吻上我的发丝,沉声说:“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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