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某的诗,的确是抄的。”
顾全话音落下,立刻于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唯有滕青,还慢上一拍,自顾自地道:“没抄袭,没抄袭就拿出证据...”
他突然怔住,错愕地看向顾全,“你说什么?”
顾全仍是平静无波,“世子殿下可以再想一遍,就知道顾某说的是什么了。”
顷刻间,众人议论纷纷。
滕青瞠目结舌,顾全不应该狡辩一下吗?
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弄得他猝不及防,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稍作平复,他咧开了嘴,“顾公子倒是坦荡,本世子佩服。”
无论如何,坐实了顾全抄袭的‘罪名’,他就算是扳回一城了。
“等一下!”
人群中,蓦然响起一道正气凛然的声音。
各人齐齐望去。
一身锦衣,三十好几,面容端正,眉宇间透着股浩然之意。
他径直越过旁人,朝着顾全走来。
“翰林院学士温正,见过顾郎中。”
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顾全也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起了他,“温大人不必如此。”
翰林院学士,正五品官员,地位不下于户部郎中,何故如此?
顾全不明所以。
“温某自幼喜好诗词歌赋,所览不知凡几。”
“适才正静静品味顾郎中诗歌意境,这番难得的静谧任谁来,恐怕都舍不得打破。”
“但...”
“竟有一无耻好尤之辈,无凭无证下,肆意污蔑您这等惊世之才!”
“温某不明白,我大乾朗朗乾坤之下,怎会存有此等小人行径?!”
温正神情激昂,朗声道。
众人皆惊,这不妥妥地指着滕青的鼻子骂吗?
果然,滕青‘唰’的一下,脸上得意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也敢这样辱骂本世子?”
温正却是面色不惧,端的是一副堂堂正正的姿态,“温某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何来辱骂一说?”
“温某倒是想问问世子殿下,你是如何判定顾郎中的诗就是抄袭的?”
“这等水平的诗词又为何直到现在,才从顾郎中口中吐出,而不是一开始便广为流传,家喻户晓呢?”
“还请世子殿下,为在下解惑。”
经他这么一说,所有人如梦初醒。
对啊!
按照这温正的说法,如此优美的诗词他们岂会连听都没听过?
那顾全又为何,要说自己是抄袭的呢?
媚娘美眸一动,轻声喃喃:“顾公子莫非是因为世子的背景,才不得不顺从他,违心说自己是抄袭?”
不只是她,很多脑子动得快的,都想到了这一点。
“就算他是世子,就算他背后站着一位异性王,天子眼皮底下也敢如此张狂?”
“同样家世显赫,偏偏就他嚣张跋扈,顾公子反而彬彬有礼,啧啧,这差距啊,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
...
一时间,不少人朝着滕青投去厌恶的目光。
滕青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成了众矢之的的人竟是自己?
顾擎天厚重的手掌拍了拍顾全的肩膀,宽慰道:“小弟,整个将军府都是你的靠山,你又何需惧他?”
顾全只得报以无奈的表情。
滕青?
他扪心自问,怕吗?
连女帝的宽怀,他都敢看,还怕一个小小的纨绔?
京城三大纨绔之首,也不打听打听是谁。
再者,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啊!
他也搞不懂,为何会冒出个温正来。
他有些怜悯地看着滕青,这眼神立时便引爆了滕青的自尊心。
“哼!”
“顾全,我们走着瞧!”
“走!”
留在这,滕青怕自己的心脏受不了。
几名马屁精,快步跟了上去。
顾全只是看着,面无表情。
早前滕青不怀好意,怂恿他揭下招贤令起,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
现在,也不过是撕破脸皮,往日相见分外不喜罢了。
他在官场上得罪的那些人,哪个能力不比滕青高明?
“蛇鼠一窝。”
温正面带讥讽,继而收回目光,对向顾全两人,“今日相见,偶遇知音,不知两位可否赏脸,与温某喝上一杯?”
他料定顾全腹中定有浓墨未曾泼洒,若能从中体悟一二,那绝对裨益十足!
听闻此言,顾擎天脸上笑容愈浓。
他小弟的面子就是大,来这动辄就得掷上千金的万花楼,总有人赶着请酒喝。
他这个做大哥,倒是承了小弟的福。
顾全温和一笑:“那我和大哥就厚着脸皮,让温兄破费了。”
温正听到他的称呼,顿时乐得不行,“哈哈哈,顾兄客气。”
“三位,不如就由奴婢来伺候你们吧。”
媚娘踏前一步,柔声和缓。
她直勾勾地看着顾全,媚眼如丝。
温正眼睛一亮,“那是再好不过!”
来这万花楼的达官显贵不知何几,能让媚娘亲自作陪的,却是屈指可数。
现在她却主动请求,想来也是因为顾兄吧。
温正暗自想着。
万花楼女子,皆一脸期许地看向媚娘。
“这群小蹄子,好生不安分。”
媚娘被这些眼神盯得好笑不已。
为照顾其他客人的心情,她还是挑了几个空闲的女子,跟她一起陪着顾全三人。
至于其他女子,只得任由她们哀怨地盯着自己了。
......
真凰殿。
瑶溪一袭丝绸白衣,倚着布上毛毯的软椅,慵懒垂眸,翻着一宗古卷。
烛光闪烁,衬得她面庞动人,轻易可撬人心房。
“陛下,夜深了,该洁面卧榻了。”
百里沫捧着铜盆,脚步轻抬,生怕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顾全在干什么?”
瑶溪不答应,只是随意问了句。
百里沫正拧着毛巾,听她这么一说,愣了一下,回神如实相告:“在万花楼饮酒听曲。”
“这样啊...”
瑶溪放下古卷,起身走向铜盆,俯身洗面。
“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瑶溪轻声道:“有什么不可讲的,这里没有旁人。”
百里沫轻轻点头,遂将顾全所诵三诗,无一字遗漏地告知她。
起初,瑶溪眼神略带赞赏,觉得顾全有那么几分诗词天赋。
直到清平调,饶是她,都不由怔住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不知怎么地,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这诗,是形容万花楼女子的吗?”
百里沫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应该是。”
瑶溪倏地冷了脸色,“呵,这诗也不过如此。”
“熄灯,卧榻!”
百里沫懵了,陛下气性怎如此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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