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一个校友转发了一篇文章,但是文章标题上那个名字深深扎入她的眼。
晁柠心脏像被狠狠攥紧。
深陷泥土里的石头突然被撬动,原先被碾压过后已安然生息的泥土,被搅动,被掀翻,再次生疼起来。
陈逾苏,这个名字那样熟悉,但又彷佛与她隔着一个平行世界。
晁柠颤着手指点开文章。
他关于石墨烯的研究得到了重大突破,《Nature》杂志连发了2篇以他为第一作者的论文。
晁柠猛然湿了眼眶。
多么可喜可贺,她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文章字里行间皆是赞誉和褒奖,但晁柠从少数的陈述中感受到了他的不容易。
以前他就说过理想之一就是在SCI期刊发表论文。
如今他做到了,他成功了。
只是真遗憾,她再不能第一时间跟他同喜同悲,她甚至只能从别人转载的文章中获知这一消息。
易临勋晚上回到家,没在客厅和房间看到晁柠,便打了个电话给她,她说她在书房,他遂过去书房寻她。
当他推开书房的门,看到晁柠坐在飘窗上,却是背对着窗面对着门口,干巴巴地坐在那里,只对他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他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晚饭吃了什么?”
她摇摇头,“我没吃。”
易临勋微蹙眉头,“那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她像是顿了一下,注视了他片刻,蓦然弯了弯唇角,说:“不用啦,感觉没什么胃口,可能是下午咖啡喝得比较多。”
易临勋便不多说了。
一时两人无话,晁柠许是隐隐有心虚,她主动问他今天工作是否顺利。
易临勋实事求是地说还行,主要是跟下属布置新任务,捋一下流程和框架,见她虽静静听着,却有几分心不在焉,他便问她在这儿坐了多久。
“半个小时吧。”晁柠随意一说。
他伸手摸了摸飘窗,大理石的材质光洁照人。
“这地板凉,不能久坐。”
“那我回房间。”晁柠道,说着拿过放置一旁的手机,准备起身。
易临勋却按住她,然后躬身将她横抱起来。
从书房到主卧这一路,晁柠紧紧地盯着他看,目光似铅笔,勾勒着他的侧脸。
“要先去洗澡吗?”他问。
晁柠略微迟钝,透过他意味深长的笑她才领会,她说不用,然后开始与他接吻。
越相处易临勋便越觉得晁柠的性格简直好到爆,除非真的累瘫了或是生理期,否则她从不拒绝他的需求,有时候她在写论文见他不睡等着她,她便盖上电脑爬上床,结束后又披上衣服下床打开电脑,还有时候做完一次后他还有感觉又想再折腾她,她也不会生气埋怨,娇嗔责怪两句后依然会回应他,总之在夫妻义务这方面她算是很宠他,百依百顺的。
除了那方面的满足,有了晁柠后,他感觉生活也有滋有味很多,以前工作上要加班他便加班,要出差他便出差,久而久之有点逆来顺受的意思,可是现在他开始在意每天下班的点了,他还期待周末。
心态也平和多了,单身的时候常常下班后还忧虑一些工作上的事,现在不会了,正如做爱时她会十分投入,而他跟她相处时也会十分投入,或者说跟她相处的时间他很容易抛却那些烦心事。
许洲说现在的他比两年前的他还难约,还说他就是个纯纯的老婆奴,他当是赞扬笑纳了。
许洲还跟他炫耀自己的智慧,说现在认同他说过的话了吧,两个人在一起合拍最重要,所以门当户对很重要。
他心说这不过是事后聪明式偏差,以及因果倒置了。
门当户对在他和晁柠之间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是晁柠。
他一度十分后悔在第一次见面时对晁柠说了那些刻薄条件,以至于那些条件后面成为了砸自己脚的石头,然而在一次事后的闲聊中,他重提糗事,本意是想跟她表达歉愧,歉还没道出来,晁柠却笑对他说,若不是他提的那些条件,她也不会跟他结婚。
她用轻松随意的语调说着笃定的话,他当时隐隐有点儿揪心,那样笃定不会跟他结婚,侧面说明了她当时所惦记的人在她心里的份量。
不过他仅是小小地揪心一下便释然了,毕竟当时的他们不过是彼此彼此,但凡晁柠答应得没那么坚决,可能也许他也不会跟她结婚。
只能说,他们是戏剧般的命中注定。
印象中除了遇见她师姐的那次,他问过晁柠喜不喜欢他,在那之后他就没再问过她了。
可能是自信,再加上这么大个男人,整天追问自己的老婆爱不爱自己,这事他实在做不来。
他不是察觉不到在两人亲密时晁柠偶尔的游离,虽然她很快归拢心神,抹平痕迹,他还是能敏锐地捕捉到,但他从来不揭穿,也不会问她,他愿意给予信任,愿意以时间为筹码,只要晁柠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他便心满意足。
过了一个星期,他们总算把全部喜糖都装好了。易临勋要把喜糖拿到公司分给大家,问晁柠要不要跟他去一趟公司,晁柠拒绝了。
她说:“我后面还得去你公司授课呢,让我低调一点好不好?”
易临勋笑了,顺从她道:“好,都听你的。”
易临勋叫几个Leader包括石帆在内到他办公室来领礼盒,大家只管去了,但不明就里。
本以为是公司发的福利,但细看是喜庆的大红外盒,便有人问,“老大,这是谁的喜糖吗?”
易临勋嗯了一声,“我的。”
“哈?”
易临勋一眼扫过去,大家都是满脸疑问,唯独石帆是满脸震惊。
“我结婚了,请你们吃喜糖。”易临勋淡声解释道。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的样子。
“真的假的?老大你结婚了?”
“我结婚了。”易临勋笑着重述一遍。
这下,大家再不相信也只得相信了,顿时闹哄起来,纷纷道贺。
“Word天,老大好神速啊。”
“对啊,我们之前还忧心忡忡,说几个部门的领导就我们的没成家,结果你看短短半年不到,这叫兵贵神速。”
“诶,帆哥你咋不说话?”
“帆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石帆一听一个激灵,忙摆手,“没有没有,老大的私事我怎么知道。”嘴上否认然而心说,嘿嘿虽然我没有早知道这消息,但是我知道老大的对象是谁。
石帆瞥了一眼易临勋,要笑不笑的样子。
易临勋也回看了他一眼,然后朝大家淡淡道:“他即便知道,也不敢乱说。”
“也是。”谁敢传老大的八卦。
大家一个人拎八九盒,拿到工位发给大家,大家又惊讶又兴奋。
廷仔问:“那以后老大是不是就不会下班之后还过来溜达看我们干活了?”
石帆点了点他脑袋,“我问你哦,你上一次见老大没事过来溜达是什么时候了?”
廷仔想了想,一时想不出来,只说,“好像挺久了。”
石帆给了他一记“懂了吧”的眼神。
廷仔顿时恍然大悟。
有人说:“帆哥指定是知道点什么。”
“宁哥别抬举我。”石帆赶紧道。
“我想起来了,那次,老大说要提前下班那次,你们还记得吧,不会就是要约会吧!”
“对哦,原来一切早有苗头。”一同事附和道。
“欸欸欸,老大都结婚了你们还管之前人约会的事干嘛,别说了,老大过来了。”石帆甩下一句后,忙借着上厕所走开了。
晁柠这几天稍稍空闲了下来,下午没课她便去浦西爸妈家,她跟易临勋基本上每个月至少会一起去双方父母家吃个饭,结婚前她去父母家都没这么规律。
母亲穆琼问她,怎么没跟易临勋一块来,晁柠故作酸溜地说,我自己不能来看你和爸爸吗。
穆琼笑了,告诉晁柠说前两天易临勋打过电话来,说她前两周很忙,这周末估计才有空过来看他们。
晁柠心想原来他这么周到,难道父母这么钟意他。
晁柠其实是来看些东西,她当初跟陈逾苏分手后,搬离父母家到碧云苑一个人住,以前的东西都没带过去,结婚时因为要从娘家房间出嫁,当时她收拾了一番,各种论文,资料纸张都被她囫囵地丢到一个纸箱里封起来。
晁柠把纸箱搬了出来,撕开胶带,开始翻看。
其实她并没有要找什么文件,就只是翻翻看,以前陈逾苏发表了论文,她总会打印出来,研究内容她看不懂,之所以留存,是因为他论文的最后致谢,总有她的一席之地。
他是不折不扣的理工男,总是羞于说甜言蜜语,曾经她为了让他承认喜欢她,把喜欢她说出口,她赖在他实验室,扬言说今天要是没有从他嘴里听到她想听的,她这一天就不吃饭不喝水了,她极其有耐心地跟他耗着,耗到中午他想硬拉着她去吃午饭,她不依,赌气叫他自己吃去,他没辙只好跟她又继续干耗着,见他也没有自己跑去吃饭她便心知有戏,时间问题而已,结果是比她预计的时间还要短,她原本想的是可能要耗到晚饭时间,不曾想距离饭点还有好几个小时,他就妥协了。
他直直地站在她面前,她仰头淡然地瞧着他,然后听到他说:“晁柠,我承认,我喜欢你。”
她开心地笑了。
他表白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可以去吃饭了吗,别饿坏肚子了。”
她点点头,“不过去吃饭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问:“什么?”
她立马勾住他脖子,踮起脚快速地吻了一下他嘴唇,然后她看到他瞬间红了耳根。
在一起后陈逾苏也还是羞于表达喜欢,三番五次后她便再也不用威胁的方式逗他开口了,反正就算不说她也知道他特别喜欢她。有一天他开心地告诉她,他的论文上国内核心期刊了,并把论文pdf发给她看,她看着上面复杂的化学分子结构以及化学方程式表示头很大,她完全看不懂啊,他让她看最后的致谢。
她马上滑到论文最后,看完那文字后她一时难以自禁,感动得热泪盈眶。
“最后的最后,我想感谢我生命中的一束光,她如雷蟠电掣划破长空,给贫瘠的我载来甘霖。”
他说:“晁柠,以后我的每一篇论文,都会有你。”
晁柠翻看了一沓论文,有篇论文上有她的笔迹,她当时写下“初心如磐,奋楫笃行”的寄语给他,后面他留美深造这篇论文又回到了她手上,再看自己写给他的这句话,曾经再多的不舍和怨恨,如今也变成了理解。
翻完后,晁柠从包里掏出了两份论文,再看了一眼最后的致谢,然后轻轻放进纸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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