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李韫独自去了趟军营。
刚入营中,便听到“叮叮砰砰”的富有节律的打铁声。
军营中搭了个长长的棚户,棚户下几十个赤裸上半身的壮汉,不停挥舞着大锤打造兵器,此起彼伏肆意飞溅的铁花,别说还挺好看的。
“都给我多使把力气啊!袁将军说了,第一批兵器必须在后天前赶制出来!若成色够好,奖励更少不了!”
一个身材壮硕如牛,浑身腱子肉的中年汉子,来回在棚户前巡查指点。
看着铁匠们挥汗如雨的样子,李韫也来了兴趣,二话没说,脱下自己的外套,撸起袖子便走进铁匠铺,打算试两把,凑个热闹。
“哎哎哎,这位公子,你打哪儿来啊?”中年汉子急忙拦住了李韫。
自王府亲兵成建制起,李韫极少在军营里露面,加上最近又是招的新兵,有人不认识他也不奇怪。
“你无需管我是从哪里来的,只需知道我是来帮你们打铁的。”李韫笑道。
“你?”中年汉子挑着眉毛,上下打量着李韫,甩了甩脑壳,说道:“你还是算了吧,细皮嫩肉的,这大锤可有十几来斤呢,你抡不动。”
“小看我啊?见外了不是?”
“哎,这是哪里的话,你想帮忙是好心,可这打铁是粗糙活儿,瞧瞧你,手上连个老茧都没有,不得行,不得行!”
中年汉子推搡李韫,执意不让李韫进铺。
“王忠,你放肆!”
黄志刚急忙冲上前来,一把推开中年汉子并怒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王爷无礼!”
要说这大个子也确实不机灵,偌大的军营里,突然出现个衣着富贵的公子,岂能是寻常人士?
“小人有眼不识王爷驾临,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王忠屈身便要下跪,铁匠们也赶紧放下手头的活儿要来参拜。
“哎,不知者无罪,军营里没那么多礼仪规矩。”李韫扶起王忠,笑道:“何况是我自己要去抡锤子的,怪不得你。”
王忠也是刚募来的新兵,原本在武州以打铁为生,会几手锻造的本事,袁于琼便临时凑了个班子,让他带头先造一批兵器出来瞧个样儿。
“其实小人的手艺并不精湛,平日里打的都是些锄头,镐子等农具,造兵器还是头一回。”王忠说道。
李韫从箩筐里拾起一支打造好的枪头,在手里掂了掂,寻常好的枪头,都是雪白发亮,看着便锋利十足,而眼前这只,重量偏大,手感粗糙,色泽灰暗,还是比较劣质。
想要强军,优秀的甲胄兵器乃重中之重。
假设在战场上,敌人枪头锋利,一枪便可刺破盔甲,而你的枪头顿挫,伤不到敌人分毫,自然而然便会吃大亏。
“王忠,你吃打铁这碗饭那么久,可有认识些能工巧匠,给本王举荐举荐?”李韫问道。
王忠想了想,说道:“我师傅他老人家便很厉害,只不过年前染病去世了……”
“嘿,那你他娘不是说废话么?王爷要的是活人!”黄志刚骂道。
王忠撇了撇嘴,“我的意思是,民间有很多像我师傅这样的老铁匠,他们的手艺往往都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不过天下这么大,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们。”
听到这儿,李韫眼睛一亮!
找人还不简单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赏钱给得高,何愁锻造大师不出山?
“好!本王要召开一场‘锻刀大赛’,号召北燕所有打铁名匠同台竞技,谁若能拔得头筹,谁便能获得一千两赏银!”
“一千两啊?”
王忠失声惊呼,赶忙问道:“王爷,这锻刀大赛小人能参与不?”
“只要你觉得自己有本事竞技,都可以参与,并无门槛限制。”
李韫笑道:“不过你可别将比赛想得太轻松,每一关考验本王都会亲自设计,你造出来的刀若不能削铁如泥,还是趁早放弃吧。”
有了想法,也不耽搁,李韫当即便返回书房,连夜写出了一封告示,再让骑兵分发至各县镇乡村,比赛就定在三日之后!
……
次日。
李韫贴上了小胡子。
昨天大福与彩儿已将货品全部采购齐全,今日得去验收,顺便去刑场观摩砍头。
说起来,砍头这种事,李韫印象还只停留在电视剧里,从来都没亲眼见过。
为了确保斩首示众顺利进行,李韫并未将贾春来转交给官府,而是直接由军队押赴刑场执行。
负责行刑的刽子手是黄志刚,在当兵之前他是个杀猪匠,手法肯定很娴熟。
“大福,你看过砍头没?”
“回公子,小时候见过一次,一刀下去,噗呲一声,哇……当时我便吐啦。”
“那为何砍头那么多人喜欢看?”
“因为砍的都是些坏蛋呗,坏蛋人头落地,百姓大快人心。所以啊,越坏的人,看的人便越多。”
怪不得刑场前人山人海,可见贾春来坏得透彻!
人实在太多了,大福只能将车马停在市外。
为了能看到最精彩的一幕,大福拉着李韫削尖了脑袋往前排挤。
“让让,让让……”
“挤什么挤啊?没看过砍头么?都踩着我的脚了!”
咦,这话怎那么耳熟?
大福抬头一瞧,害!真不是冤家不碰头,他不是前日与李韫争抢店铺的那家小伙计么?
“小胖子,怎么是你啊?”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小白脸!”
“你骂谁小白脸!”
“你先说我小胖子的!”
“你——”
“小轩。”
“大福。”
还是两家公子叫住了彼此的小仆。
白衣青年就在小轩身旁,温文尔雅的他,在人群中宛如一枝独秀,总是那么耀眼。
“公子,咱们挪个地儿,不跟他们一起。”大福拉着李韫便要离开。
“算了,这里视线够好了,就在这儿吧。”
李韫冲白衣青年笑了笑,“怎么?姜老板也喜欢看热闹?”
白衣青年眯着眼睛,盯着李韫一言不发。
李韫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对方这眼神,一度让他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了。
“怎么了?”
“且听我一题!”
啥玩意儿?
“话说王二到东市用三十文买了一只鸭子,扭头便去西市以五十文价格给卖了出去,他家鸭子利润如此之高,又用七十文将它买了回来,最终又回到东市,以一百一十文价格又卖了出去,试问,今日王二赚了多少文钱?”
白衣青年打开纸扇,翘首得意望着李韫,这回你答不出来了吧?
李韫,挺无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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