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娘连夜收拾行李。最初得宠时,陆鸣给的钱和首饰,以及后来管家抠出来的钱,加上纳妾的200两,手上统共有五六百两银子。
这些钱,够她花好一阵子了。
荷香院的动静太大,桂花院的金蝉,很快得知李巧娘要走。
她正哄女儿睡觉,哄着哄着,心中焦躁,将孩子交给婢女,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往荷香院走。
李巧娘坐在床边,整理满床的衣服。见她走来,没抬头,淡淡地说:“你来看我笑话的?”
金蝉跪下,冲她磕了三个头,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李巧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瘦小的她,跟着自己远赴北疆的情景。
那时的自己,受不了长途跋涉,途中病倒。是金蝉,衣不解带地伺候,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个时候,她暗暗发誓,等自己将来高嫁,一定给她找个好人家。
可是命运捉弄,最终她们两人都成了陆鸣的妾,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了。
李巧娘叠着衣服,翻出一件淡蓝色旧衣,正是她跟陆鸣回京,进侯府那天穿的那件。
衣服是金蝉亲手做的,她还记得,金蝉在夜灯下,绣着襟边的荷花,笑盈盈地对她说:“小姐你就穿这件,显得人肌肤白,又清雅。陆老夫人和大太太一定喜欢。”
时光如流水,物是人非。
李巧娘轻轻摸着针脚细密的荷花刺绣,上面的每一针都藏着金蝉真诚的期盼。盼她嫁进侯府,得偿所愿。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掉落,滴到衣服上,褪了色的荷花,颜色加深,恰似新绣。
李巧娘捂脸,无声地哭泣。
第二天一早,李巧娘赶去给沈氏磕头。
沈氏嘀咕了一句,“老夫人也真是的,那200两纳妾之资,就不该还她,她身上哪一件不是侯府给的?”
林嬷嬷没有说话,她自己人逢喜事精神爽,懒得跟李巧娘计较了。她此刻的身份是妾,兔死狐悲,沈氏的话她不爱听。
林嬷嬷查验过行李,放李巧娘走了。
李巧娘回到久别的李府。
李家被特赦后,李府宅子赐还,流放北疆的兄长回来了。
李儒常比李巧娘大了几岁,身材瘦削,面容算得上俊美,只是一双眼睛藏着历经风霜后的冷漠,斜眼看人时,让人不寒而栗。
同去北疆流放的亲人,病的病,死的死,最终挣扎着回到上京的,只剩了他一个。
从李家被赦免,到回到上京,已是两年之后。刚到上京,李家大宅被族人占用。
族人赖着不走。
李儒常什么也没说,住进了客房。
半夜全府睡了,他起床到厨房磨刀,烧开水。
磨完刀,水开了,他提着刀,半眯着睡眼,迈着僵尸似的步伐,满府乱逛,嘴里自言自语,“爹,马上有肉吃了,死人肉最好吃,你等着,嘿嘿。”
就这么磨了半个月的刀,族人全吓跑了。
李儒常成功拿回了宅子。
“哥。”李巧娘从马车下来,喊了一句,扑到哥哥怀里痛哭。
李儒常确认纳妾文书到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阴鸷的脸上闪过一抹柔情,用低沉的声音说:“回来就好,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你还是住原来的院子吧。”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收拾好行李,两兄妹吃了一顿四菜一汤的团圆饭,李儒常问起妹妹的打算。
“我也不知道,还没想好。”
“你要是不愿意嫁,待在家里也好。哥养你。”
“哥,你总要续弦的。我不嫁不合适。”
李家出事后,罪不及女眷,李儒常在去北疆前,主动写了和离书,放妻子自由。家中其他女眷,这几年,也渐渐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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