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福接过账册,和文婉儿一起翻看,两人十分惊讶。
花大福惊讶的是,不是说薛家书房烧毁,啥也没剩下么?
文婉儿则是震惊于大姐的坦诚白=,自己刚嫁到花家才几天?大姐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自己看?
文婉儿内心涌过一阵暖流。自入门,与花大福蜜里调油,婆母大方给赏,不曾让她站过一天规矩,也不让她早起晨昏定省,说没必要活那么累。
而大姐,从一开始,把她当自己人,这些本非内宅妇人该知道的事,她却毫无保留地告知自己。
花大福问:“大姐,为什么不将账本交上去呢?”
花舒沉吟片刻,最终让花大福翻开最后一页,看上面的李儒常的那笔记录,并且将自己的发现和分析讲了一遍。
她原想等以后说,但是花大福需要成长,他必须知道危险,才能有所防备。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花大福成长起来,自己轻松很多。
花大福震惊,他现在才知,自己当天晚上受到两拨暗算,这条腿不折没道理,没摔坏脑子算好了。
文婉儿更是震惊,圣上居然如此忌惮花家,并且,一点不在乎文家女子的声誉。
花舒觉得有必要跟弟弟解释清楚一些,“我之所以不上交账册,一是因为不想让幕后的人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动作。二是里面涉及的官员太多,一旦交上去,指不定其中有走投无路拼死一搏的。我和王爷不愿再见动乱,让百姓无辜受累。”
“三是,交了账册,花家跟太多人结仇,必遭反噬。除非你有本事将敌人一击致命,否则,不要将自己暴露人前,成为众矢之的。”
“这里面有许多是无关紧要的乱纪小贪,这些可以放一放。我也写上,是想让你们知道这些人的为人,心里有数。”
“而还有一部分名字,我红笔圈出来的,是大奸大恶之人,这些人,你可以慢慢收集罪证,直到有一天,天时地利人和,一击即中,彻底扳倒。”
“婉儿也一样,这些圈红的人,内宅家眷,人情往来,注意分寸。母亲不久后,会将管家权交给你,花家的这些人情关系,是你要全部理清的。”
文婉儿郑重颔首,心想自己大哥算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大哥了。可花家长姐,那是掏心肺腑地教做人做事,比自己大哥竟然又进了一层。
文婉儿替夫君庆幸,有这么样的大姐,何其幸福。自己也一样,嫁对了人,蹭了一个好大姐。
花舒说完账册,接着说女学。
大夏的女子大多不读书,有机会读书识字的,基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且,也多是父母教授,闺中自学,顶多蹭蹭自家兄弟的先生讲课。
花舒的愿景,是希望女子跟男子一样,可以拥有读书的资格,上学堂,参加科举,成为女官。
大夏朝有女官制度。
这些女官专为宫廷服务,设六局一司。
所谓六局指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功局,一司是宫正司。
六局之下,每一局领四小司。
尚宫局下辖司纪、司言、司簿、司闱;
尚仪局下辖司籍、司乐、司宾、司赞;
尚服局领司宝、司衣、司仗、司饰;
尚食局下辖司馔、司酝、司药、司供;
尚寝局下辖司设、司舆、司苑、司灯;
尚功局下辖司制、司珍、司彩、司计。
六局一共下辖二十四司。每局设一到两位女官,二十四小司,每司女官两到四人。
宫正司之下,设立一宫正,两司正,四典正,四女史,主管纠察宫闱,责罚戒令。
尚宫局主要负责引导中宫,管理六局文籍;
尚仪局管礼仪起居;
尚服局管衣服首饰、符玺仪仗;
尚食局管皇帝饮食、物资用度;
尚寝局管皇帝起居、卫生打扫、园林花果以及宫中的灯火;
尚宫局管女红,珠宝与衣料的采买。
太祖皇帝登基之初,曾派官员前往江南地区选拔良家女子进宫,要求识文断字、年龄在二十岁上下、家世清白。
这些女子经过简单培训,分到六局一司工作,成为正式的女官。
这些女官有品级,享受朝廷俸禄,入宫后,家人会得到一笔安家费,同时免除徭役。女官任期六年,年满可放归嫁人。
这些女官,跟花舒理解的女官不一样。
这些女官,是宫廷女官,她想要的是真正跟男子一样,可以六部任职,官至首辅的女官。
或者说,她要的不是女官,是官,是女子可以为官。
这在当朝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后宫不得干政等大环境下,几乎不可能。
所以,饭一口口吃,事一点点来。真正让女子参加科举,那是璎王登基后,才能做主。
自己要做的,是先打下基础,兴办学堂,让更多的女子有读书的机会。
花舒将自己的想法跟文婉儿说了,想听听她的看法。
文婉儿听到大姐对天下女子的长远规划。一颗心怦怦跳,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对,就该这样!”
天下大同,先得是男女大同。
自己才情不比家族的兄弟差,但是凭什么他们能考科举走出长洲,而自己,最大的前程,便是嫁一个好男人。
凭什么明明自己的绘画天赋最高,父亲说自己有先祖遗风,可却从来不曾想过对她悉心栽培,让她扬名立万,成为一代绘画大家?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女子,便不能为家族扬名?难道嫁了人,就只能身属夫家?她就不能有自己的路?
文婉儿一颗压抑多年的心变得火热。她忽然想哭,每次,当自己显示画画的天赋,家人或外人,总爱说:“如果你是个男子,一定会成为一代名家!”
没有人想过,她身为女子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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