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和王采是学医的,到底身娇体弱,刚打了二十板子,就一动不动了,杖刑的人还接着打了十个板子。
直到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也不动,跟死肉一样摊在地上,身下一片血肉模糊,杖刑的人这才面无表情地停了,蹲下,探了探二人的鼻息,接着面无表情地说:“死了。”
“才打三十板子就死了,可真是不经打啊!”带头的羽林军传达璋和帝的命令:“从即日开始,怀孕的嫔妃的饮食起居,均由太医院的专人负责,随时待命,若是再让嫔妃落胎,这二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跪着的太医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直到羽林军离去,众人才敢抬头,看向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同伴。
一盏茶的功夫前,他们明明还活生生地站在众人的面前,可是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句冷冰冰的尸体。
众人沉浸在恐惧和害怕中,许久没有说话,先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死去的同僚,想到他们为何惨死,一个个脸色灰白,面沉如土。
“这后宫嫔妃们自己无缘无故落的胎,与他们何干啊。为什么要把责任推在他们的身上,现在是他们,说不定明天就是我们啊。”其中一个太医掩面哭泣:“剑就悬在我们的头上,是死是活都寄在她们身上,咱们还有活路嘛。”
其他的太医也都是各个难以自保,求救似得看向了太医院的院正:“罗院正,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罗肃上了年纪,在先皇在位时入的宫,靠着自己的医术一步步爬上了院正这个位置,也深受璋和帝的信任。
只是,信任归信任,涉及到皇家的子嗣,璋和帝怎么可能会妥协。
那都是他未出世的孩子啊,特别是现在皇家子嗣凋敝,一个都没有。
后宫嫔妃们的肚子里,其中可能还有一个未来的储君,这让璋和帝如何不挂怀,落了个孩子就相当于打了他的脸。
求他一个院正又有什么用啊!
罗肃板着一张脸,进退两难:“皇上如今正是心心念念要子嗣的时候,那些孩子都是他看中的,我去求他,他如何会同意。”
太医们不说话了。
“要不,去求求皇后娘娘吧,娘娘仁慈心善,她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打死的,去求求娘娘。”其中一个太医开口道。
公主在世的时候,这个太医就全权负责公主的身体,每日必去,也每日都能见到皇后娘娘,这几年的接触,娘娘心善,一定不会让皇上做如此恶事的!
有人开口,就有其他人开口。
“是啊,去求求皇后娘娘,皇上应该会听娘娘的。”
“没照顾好嫔妃们,打一顿板子就是了,何苦要人的命啊,况且让后宫嫔妃们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诞下皇子,也是我们的心愿啊,谁也不愿意看到她们落胎啊!”
“去求求娘娘吧。”
事到如今,求皇后娘娘是唯一的途径了。
罗肃去找了皇后娘娘。
祁后那边也是刚得知皇帝杖笞了两位太医,直接将人给打死了。
因为璋和帝从太医院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皇后的宫中,将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说她没有照顾好怀孕了的嫔妃们,导致嫔妃接二连三的落胎,都是她照顾不力。
祁后和喜嬷嬷都跪着。
喜嬷嬷都快要气炸了,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得低着头,被吓得战战兢兢,生怕皇上会对皇后娘娘动手。
祁后一脸悲痛,涕泪横流,“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尽到皇后的职责,没有照顾好这些姐妹们,都是臣妾的错。”
皇后照单全收,这是璋和帝所料未及的。
“……”
他气得团团转,不知道是该继续发火还是该反思愧疚。
反思愧疚?
那是不可能的。
他是皇帝,皇后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他的子嗣,让后宫嫔妃为他开枝散叶,照顾好怀孕的嫔妃,就是皇后的职责。
“皇后,你再善妒,也该有个皇后的样子,希望你不要再让朕失望了。”璋和帝吼完这一句,就一甩衣袖,走了。
尹公公听了这话,赶紧看了皇后一眼,然后就紧赶慢赶地跟了过去。
见璋和帝走了,喜嬷嬷连忙上前将皇后娘娘扶起来,安慰道:“娘娘,皇上他就是气在头上才说的那番话,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千万不要难过啊。”
祁后与皇上年少夫妻,她与皇上的感情,喜嬷嬷这么多年看在眼里。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自己的丈夫,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心中有自己,谁又希望自己的丈夫为了其他的女人埋怨自己呢?
哪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希望。
喜嬷嬷以为祁后伤心难过,可祁后根本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噗嗤笑了,“你哪看到我难过了。”
“娘娘?”
祁后摇头笑,冷冷地望着璋和帝离去的方向:“他说的这些话,只让我觉得他可笑。”
后宫嫔妃们缘何会落胎,他心知肚明,何故将责任推到太医身上,还来推到她的身上,不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来向世人掩盖他不能生育的事实嘛。
若是还没有一儿半女,面对百官的质疑,他兴许会说。
朕已经尽力了,让后宫嫔妃有孕,是皇后善妒,是太医无能,保护不了朕的孩子,不是朕的错!
这几乎是祁后能够预见的。
喜嬷嬷见皇后不难过,也放下担忧,开始认真思考,“娘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皇上的脾性真的是越来越古怪难猜了,若是后宫嫔妃的胎都保不住……”
整个太医院的人,不是都保不住了嘛!
祁后望着窗外新冒芽的新绿,像是压迫在人心口上的大石头,搬不开,挪不动。
这时一阵风吹来,窗户都被吹的嘎吱嘎吱响,祁后眼前一亮,声音都在颤抖,“是不是要下雨了?”
喜嬷嬷还没有回答,外头就有人传:“太医院院正罗肃来给娘娘请安。”
“娘娘,定是来求您来了,您可千万不要心善答应啊,皇上不找他们的麻烦,就要来找您的麻烦。”喜嬷嬷连忙劝慰祁后,让祁后不要插手太医院的事情,免得夫妻二人离心。
祁后只看着外头,再次问喜嬷嬷:“你去看看,是不是要下雨了。”
喜嬷嬷来到窗台前,朝外头看了几眼,“娘娘,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祁后眼中的光亮又灭了,她坐直了身子,“这个时候了,他不来找本宫,本宫也要去找他的。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让他进来吧,本宫也该跟他好好谈谈了。”
一个时辰之后,罗肃几乎是踉跄着离开的。
他脸色惨白地回到太医院,脚步虚浮,众太医正在等他,见他回来了,齐刷刷地围了过来,异口同声:“娘娘怎么说?”
罗肃虚弱地摆手:“娘娘也被皇上斥责了一番。”
“什么?这与娘娘有何关系?”有太医不解道,“娘娘尽心尽力,再三叮嘱我们要用心伺候,不可有丝毫闪失,并且那些嫔妃们要用药,用的都是上等的草药,人参都是五百年往上的,燕窝血燕不要钱似得赏赐给她们,娘娘做错了什么?”
“是啊,再说了,这些后宫嫔妃落胎,又不是娘娘造成的,关娘娘什么事。”
他们都在为皇后娘娘鸣不平,罗肃叹气:“娘娘是六宫之首,理所应当照顾好有孕的嫔妃,祈祷皇子公主们降生。如今娘娘将自己关在宫里头,吃斋念佛,祈求菩萨保佑皇子公主们能够平安降生,那咱们能做的,就是尽责照顾嫔妃了,万不可有任何的差池。”
“也只有这样了。”
没求到娘娘,娘娘去求菩萨,也算是给了诸位太医们一点心理安慰。
“有娘娘的祈福,皇子公主们一定能平安降生的。”
“一定会的。”
罗肃吩咐:“从今日开始,大家就十二时辰待命,不准离开皇宫半步。大家等会给家中写封家书,我托人送出去,让家人不要担心。各位每日早中晚去娘娘们处三次,望闻问切,再三小心,若是有弄不懂的地方,大家一块商量,勠力同心,一同共克难关。”
“是。”
太医们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上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如今真是有家不能回,将太医院当家了。
外头的家人收到他们的来信,一个个也是提心吊胆,时刻关注皇宫里头的动向。
死了太医外头不会传,但是嫔妃落了胎的事情,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瞬间就飞到了京都的各个角落。
谁都没那个胆子敢当面谈论宫中的事情,毕竟在背后议论当朝天子,是要掉脑袋的,可越是稀奇,越是有人想说。
有的是不怕死的人。
“听说了嘛,宫里头前段日子先后有二十位嫔妃怀孕了。”
“皇上可真威武,要么没有,要么就让二十位嫔妃怀孕,可真是厉害啊!”
“厉害是厉害,不过你们听说了嘛,这还没过前两个月呢,就有十位嫔妃莫名其妙落了胎,保都保不住。”
“这后宫里的龌龊多如牛毛,肯定是一些没有子嗣的嫔妃嫉妒,故意使些下三滥的手段,让人落掉胎儿的。”有人将这种情况归咎到嫔妃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上面。
最先开始讨论这个话题的男子,摇了摇自己的食指,“不不不,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宫里头做太监,他跟我说啊,那些后宫的嫔妃,怀上了的就安心养胎,皇上雨露均沾,继续宠幸那些没有子嗣的嫔妃,看那意思是让所有的嫔妃都怀上子嗣,足见皇上对子嗣的重视。
你们说,皇上对子嗣的重视天下谁人不知,若是皇上知道有人害他的子嗣,你说,作恶的那个嫔妃,别说她自己了,就是她的母族,怕是都要被连根拔起吧?”
是啊,天下谁人不知皇上对子嗣的重视。
登基这么多年,也就只有公主一个女儿,如今公主也走了,宫里头确实连个孩子都没有,这下接连二十个嫔妃有孕,宫里头高兴的保护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人使下三滥的手段呢。
“那不是人害的,难是谁害的?”有人问。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那人,那人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听说,当今天子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除了皇后娘娘有孕,还有好几个侧妃姬妾都怀有身孕,不过生下来的,只有皇后娘娘,其他的孩子,都莫名其妙地跟现在这样落掉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奇怪啊,真是奇怪啊。”
其中一个面相普通的脸黑黝黝的女子突然冒出了一句:“我有个远房姑姑,怀过六个孩子,六个孩子都没留住,我那个姑父就休掉了我姑姑,又新娶了,可新娶的那位,要么怀不上,要么怀了挂不住,反倒是我远房姑姑,被休后再嫁了,第二年就生了一对可爱健康的龙凤胎,没过两年又生了个大胖小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能是怎么回事,就是你那个前姑父有问题,他生不了,你姑姑正常得很。”旁边有个大夫接话道。
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接话,众人却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那大夫先是一愣:“你们看着我干嘛?”
众人不说话,只看着他,神色莫名,那大夫倒是个有脑子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煞白得跟纸一样,立马起身:“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乱说的,我乱说的。”
他撒腿就跑,跟鬼在后头追他一样,跑都跑不赢。
刚才还热闹非常的茶摊,此刻就跟被人冰冻了一样,所有的茶客不敢再逗留,放下自己该付的钱,脚底抹油溜了。
开玩笑,这开的什么玩笑,这不是在含沙射影在说璋和帝不能生嘛,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这种地方谈论天子的私事。
长了九十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啊!
茶摊很快就空了,刚才说得最火热的一男一女往小巷子里钻,本来空无一人的小巷,再出来时,男女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从头到脚都变了。
一阵狂风吹来,吹乱了女子的头发,她亲昵地问一旁的男子:“陈望,是不是要下雨了?刮这么大的风。”
陈望抬头看看天,“小姐说了,今夜开始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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