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望着我，目光温柔，“后来……”
他只说了两个字，便不说了。
青螭腿伤到了，他一瘸一拐上前来。
他替他开了口。
“你给他那颗心，保他成了仙。”
我糊涂了。
既然他成了仙，那现在又怎么……
“你丢了玲珑心，本该灰飞烟灭的。可他。”
青螭一指墨离，“他剔除了自己的仙骨，换了你一命。”
我指尖一颤。
“墨离？”
剔除仙骨……
我曾听过，这是比千刀万剐，都更要痛苦的事。
他竟然为了我，剔除了仙骨？
“为什么……”我喃喃。
“没有你的天上地下，也不过如此，成仙既然没有乐趣，那我不成就是。”
墨离笑眯眯，眉眼弯弯，将我拥入怀中。
“过去的事，不提了，只要你醒了就好。”
我身上微微颤抖，眼泪涌了出来。
我抱紧他，抱得要多紧有多紧。
他口中那句轻飘飘的“不提了”，藏着他多少痛苦，我不知。
他只简单道一句，我醒了就好。
可我也知道，让我醒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自然不简单。”青螭说，“你的魂魄，又被那邪神吞了去。”
那天，风华用自身做引，引来邪神，让她吞走了我的魂魄。
青螭与墨离想尽办法来救我。
“那……你们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这山洞里，铺天盖地的血腥气，不难想象，他们到底经历了怎样一场恶战。
我的问题问出，他们都沉默了。
青螭欲言又止，只看一眼墨离，别过眼神去。
我有点慌。
墨离双手捧住我的脸，眼底笑意清浅而温柔。
“阿饶，你醒了，真好。”
“你还是我最初见你的模样。”
“你的魂魄，我为你取回来了，以后，你再也遇不到那些怪事了。”
“阿饶，好好继续你的人生。”
我越听越心慌。
为什么我感觉，这是墨离在跟我道别？
“墨离，你要去哪？”
他眼底笑意更深，身形却浅淡了许多，“我哪里也不去。”
我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墨离——”
他附身，用嘴唇亲吻掉我的眼泪。
他的唇沾上了我的眼泪，覆盖在我唇上时，有些凉凉的。
“阿饶，你会幸福的……”
墨离的身形越来越浅。
它像一团荧光，散在了我眼前。
“墨离！”
我疯了一样跳下石台，去抓那些散开的，微弱的光。
可我一抓，它们就像是流星，从我的指尖穿过，消失不见。
“为什么？！墨离？！为什么？！”我哭得泣不成声。
为什么他还是走了？
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青螭长叹一口气。
“那邪神有些道行，我们轻易对付不了，他又怕伤到你。”
“将你救出来时，是他用自己的魂魄做赌注，才打开了邪神的世界。”
他看着我，最后一句不忍说出。
却又不得不说。
“他怕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
我已经记不清，我的心，痛了多久。
它现在还在一直疼。
从那天起，墨离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
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像从没有来到过我身边一样。
我收回了所有的魂魄，像每一个学生一样，回到了校园里。
也是从那天起，我再也看不到脏东西了。
我的世界，又恢复了安宁。
如果不是青螭会经常来看我，我甚至都要怀疑，之前的事，是不是，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没有墨离的日子，过得格外漫长。
冬天，就这样慢慢来临了。
我们这，悄悄降下了初雪。
青螭将一杯热奶茶递给我，让我捧在掌心取暖。
“还要去吗？”
“去。”我语气坚定，“拜托你了。”
是的，我没有放弃过寻找墨离。
我总觉得，墨离不会就这样离我而去。
他离开后，每个节假日，我都会去有着狐仙狐妖等传言的地方找他。
我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找到他。
而青螭，就这样一路陪伴着我。
走在下着初雪的街道上，我对青螭笑笑，“你说，他会不会就这样突然回来了。”
“也许吧。”青螭说。
我知道，他是不忍心浇灭我的希望。
“你说，转过那个拐角，会不会一下子就撞到他？”
“……也许吧。”
我停下脚步，我努力想笑，眼泪却滚了出来。
这个也许，到底还有多久呢？
我双手攥紧手里的奶茶。
突然，我指尖一痛。
低头我才发现，原来奶茶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破损了一小块。
尖锐的角，原本问题不大，但因为我太用力攥住，所以刺进了我的指头。
“嘶——”
有点疼。
我找出纸巾，想擦手。
我的动作有点慢，血流到了下面。
糟了！
我不小心，把血弄到了草戒指上面。
这是我最不想弄脏的东西。
虽然，墨离走后，它也失去了原本的色泽，变得枯黄不堪。
但我仍旧把它像是宝贝一样带在身边。
如果弄脏了，可就麻烦了。
我慌忙用纸巾去擦。
怎么擦不掉？
我有些着急，一用力，揩掉了上面的血珠。
我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
“青螭！你看！”
草戒指的颜色变了！
它由原本枯黄的颜色，变回了嫩绿！
青螭眼底也写满了惊讶。
“这东西……是和他魂魄相连的！”青螭说。
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那，会不会……
会不会墨离还有一丝魂魄，没有散去？！
我盯着那枚草戒指。
它渐渐生出了一条长长的丝线，那丝线像一缕光，连着前方不知方向的去处。
它不会无端这样。
我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剧烈。
我顺着这条丝线的方向，用力向前奔跑。
我足足拐过了三条街的街道。
丝线到了尽头。
它再也没有向前延伸。
我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处。
突然，一只手按在我脑袋上。
“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走在路上不要东张西望。”
这声音……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不敢转头。
直到我被他抱紧，嗅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我才重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摸摸我的脑袋，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我最熟悉的笑。
“我回来了，阿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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