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自才在家也是金娇玉贵养大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这样被他耻笑,他也不顾上什么等级了,张嘴就顶撞了郑东宇。
郑东宇哪里能忍,叫嚣着让葛自才道歉否则就要他好看,葛自才却不肯,提着那外袍头也不回就走了。
然而他甚至来不及高兴自己硬气了一回,第二天上午刚到书院就发现书本被人全撕了,桌椅也被倒了墨水。
在场的同窗一个个沉默不言都在瞧瞧打量他,郑东宇和周骥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拍手称快。
先生进门,发现葛自才的位置一片狼藉,皱着眉就让他收拾一番出去外面站着听课,葛自才委屈不已,直言不是他的错,明明他是被人欺负的那个,为何受罚的却是他。
先生只是凉凉瞥了他一眼道,“为何谁都不欺负独独就欺负你,原因必定是出在你身上,自己出去反思,一日想不明白就一日不要进来上课。”
葛自才的委屈达到了定点,但是他不能顶撞先生,只能气愤地站在外头听课。
从那日开始,他的桌子每日都是墨水,只要是留在桌面的书都会被撕烂,每一个先生都视而不见,只让他出去罚站。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五日,也结束在他回家的一个巴掌里。
葛自才下学回家,刚进门就迎面挨了他爹一巴掌,只骂他书没读着反倒是得罪了人。
郑东宇和周骥家中的女眷在圈子里说起荣华布庄质地不好一事,很快就影响了葛家的生意,他爹几番打听才知道,竟然是因为葛自才得罪了人。
为了家中生意,葛自才纵然不情愿也只能低声下气去求郑东宇的原谅,郑东宇趾高气扬坐在位置上,要葛自才舔他的鞋子。
葛自才的自尊心大概就是那一日被彻底踩在脚下碾碎的。
为了家业,他只能添了郑东宇的鞋,并成为了郑、周二人的出气筒。
这样压抑的生活只持续了一个多月,因为魏泽贤入学了。
相比起好歹是布庄少东家的葛自才,家中开了个小药铺的魏泽贤简直就是低到泥土里的存在。
魏泽贤他家世代行医,攒了钱开了家医馆过上了衣食无忧小有所得的生活。
然而大夫终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身份,魏家便花了点钱把他送进了章鸿书院。
大概是因为更穷的魏泽贤出现了,郑东宇和周骥有了新的折磨目标,再加上葛自才这段时间的配合,他们居然让葛自才加入成为了一个小团伙。
两人有权一人有财,在这章鸿书院里竟把每个人的嘴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魏泽贤性格软弱,他同葛自才一样,从最开始的言语辱骂到自尊摧毁,一样也没逃过。
但因为没有人帮助他,再加上葛自才的加入,他遭受的欺凌也更惨一些。
他们三人吃剩的残羹剩饭全都进了魏泽贤的嘴,他们不愿意写的功课也是魏泽贤通宵来做,遇到堂测还要替他们作弊,稍有反抗就是当众掌刮。
魏泽贤无法反抗。
因为他家不过是个小小的药铺,郑家和周家真心要弄死他家比碾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家中对他寄予厚望,他除了忍耐下去努力学习争取早日得到童生资格之外别无他法。
而中途从其他书院转来的俞庆平则成了他的救星。
俞庆平太穷了,穷得甚至连个宅子都没有,他家中长辈早已过身,只有一对做包子养家的兄嫂,三人住在祖传的一个小院子里。
俞庆平是沾了哥哥的光被富商送来的,他从前在嵩山书院大家都是平民之子,没有这些弯弯绕绕。
但章鸿书院不一样,权贵之家的学堂,如何容得下一个贫民。
更何况是一个学识出众,有着热血心肠的善良的贫民。
俞庆平是第一个朝魏泽贤伸出援手的人,也是将魏泽贤拉出火坑的人,但他自己却被推进了坑里。
俞庆平入学的那天正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山长宋常辉将他领进学堂介绍给其他人,随后才让先生进来授课。
课毕,先生刚从教室离开,魏泽贤的课本被扔到了地上。
周骥拧着眉头问他为何昨日堂测的答案给得如此慢,导致他险些来不及抄完。
魏泽贤那讷讷地张了张嘴没敢顶嘴,小声解释是因为墨没了,研墨花了点时间。
“砰”一声,砚台在魏泽贤额角撞翻,墨汁沿着他清瘦的脸庞流了下来。
“没用的墨和砚台就跟人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垃圾。葛自才,明儿买个好些的墨过来,让他长长眼。”
周骥说话间一眼都没有看魏泽贤,起身将指尖不小心沾上的墨汁擦在了魏泽贤的衣襟上,葛自才背着手跟了上去,鄙夷地看了一眼魏泽贤便说好。
人群里,俞庆平走了出来,将袖子里的手帕递给了魏泽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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