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半夜放火烧锦绣衣庄后仓的四个歹人,受了刑之后都一天之内陆续招了,供出了王轩身边的管事蔡卢。
那四个人都不是黎州本地人,是别处流窜来的,也没个正经事儿做,收了那个蔡管事的银子就铤而走险干出了放火的事儿。
因为陆明舟陆大人曾过问此事的缘故,吴县令对这事也格外上心,第二天就把蔡卢抓过去严刑拷打了。
这人嘴还挺严,愣是挺了两天才招。
这会儿,衙门已经派人去王府传唤王轩了,冯师爷就来锦绣衣庄请余笙过去。
冯师爷也不知怎么的,对她态度格外地和缓,还好声好气地问:“余大小姐,您看是您亲自过去一趟,还是让底下谁过去?”
余笙刚想说那就我过去一趟好了。
“我去吧。”周掌柜抢先说道。
他说完,又跟余笙低声道:“大小姐,那王轩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儿刚传他上堂肯定还定不下罪名来。”
王家做那么多年的生意也不是事事都守法,上头又有人撑腰,这事还有得磨呢。
少说得来回攀扯好几次。
周掌柜说:“这姑娘家要是三天两头地上公堂传出去了总归不太好……”
“那你带去吧,带上钱四儿两兄弟。”
余笙倒不是多在意名声,只是最近事忙没功夫白耽误。
周掌柜口才好,钱四儿两兄弟也是口齿伶俐的,能把事情说清楚之余,也不至于太吃亏。
“是,大小姐。”周掌柜立马应声,带着钱四儿两兄弟跟着冯师爷去了县衙。
余笙坐在后院继续看管事们新规划的后仓新布局,烧了的地方已经拆了,找了工匠重新修整,大家伙儿正忙得热火朝天的。
前头的门面还开着,因为出了走水那事儿,客人少了一些。
余笙想着等周掌柜回来问过情形了再回余园,后仓这边又实在太吵,就去前边的柜台后坐着看账本。
店丫头们给她奉了茶,又时不时凑过来跟她说两句话。
快到中午的时候。
衣庄门口忽然传来了布帛撕裂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老婆子夸张的叫喊声,“大家都来看看,快来看看啊,这就是锦绣衣庄买的布匹,二两银子一尺,却跟宣纸似的一撕就碎!”
老婆子这么一喊,原本在衣庄里挑衣衫和布料的客人们全都聚到了门外去看。
“这么烂的衣料,就算是二十文一尺都不值啊!余家人做生意心太黑,赚的都是黑心钱啊!”
“大小姐,要不要我……”滴翠地凑过来轻声询问。
“不急。”余笙语调如常,用眼神示意婢女们稳下心来。
周掌柜不在,锦绣衣庄还有管事和这么多店丫头,若是一来个闹事的就要家主和家主身边人去解决,那这衣庄日后的生意终究不会长久。
店丫头们也不怕事,直接就上去问那老婆子把布料拿过来看,确认是不是我们衣庄卖过的。
老婆子拽在手里不肯给她们看,只一个劲儿地嚎叫余家做生意黑心钱,一口咬定这就是在锦绣衣庄买的。
“你非说在锦绣衣庄买的也行,拿出凭证来。”那个穿绿衣的店丫头口齿清晰,不急不躁。
她朝众人道:“我们锦绣衣庄,为了防止有人拿伪劣的衣裳布料假冒是我们衣庄买的,每一件衣裳,每一匹在成交时都有凭证可依……”
众所周知锦绣衣庄卖的成衣和布匹都不便宜,东西自然也是极好的。
一开始锦绣衣庄弄凭证这东西的时候,也有管事都觉得大小姐是让人瞎忙活,知道现在客人们才知道凭证还有防伪这样的用途。
那老婆子就是个老赖,哪知道什么凭证的事啊,被问住了之后就往地上一做。
她不讲理,也不听你讲道理,反正就说这破布料是在这买的,要闹着退钱,不然不肯走。
店丫头们好说歹说都没用,那个穿绿衣服的先是同四周众人说明原委,这就是甩赖闹事的,然后转身就去拿了大扫帚,一下重过一下把那老婆子往外扫。
老婆子被连打带扫的赶出了几步开外,“哎呦哎呦”直叫唤。
客人们和街上的行人看了会儿热闹,有好事者笑着说道:“你知道这锦绣衣庄是谁开的吗?来这闹事,也不怕遭报应!”
老婆子被扫到了街上,还想再回来,其他几个店丫头见状,一人抄了一把扫帚,七八个人排成一排去扫她。
一鼓作气把人轰走,一转头又对客人们笑脸相迎、
变脸之快,如出一辙。
余笙点头笑道:“不错,锦绣衣庄所有人,这个月月钱翻倍。”
衣庄里这些人连着忙了许久,又救火又抓贼的,又危险又累,也该奖励一些。
“真的?”管事和店丫头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连声道:
“大小姐真好!”
“大小姐常来!”
“就方才那样的老赖,我一个人能扫十个!”
飞红给她换了盏新茶,忍不住笑道:“周掌柜把她们带的真好。”
一点都不怕事。
都能独当一面了。
“那也是大小姐教的好。”滴翠学着周掌柜的模样说了这么一句,“周掌柜要是在这,肯定要说这么一句。”
几人正说笑着,忽然有七八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满头珠翠的锦衣女子入内而来。
她们一进门就左挑右捡,“这衣裳款式也太差了些,谁穿不是水桶啊?”
“这料子在京城去年就没人穿了!”
“这样的花纹居然敢卖五两一匹,这余家也真有意思,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却还要卖匹布料给人。”
“王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陈管事听不下去了,上前道:“同样都是开衣庄的,你刻意上门挑衅也不太讲体面了吧?”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家小姐面前讲体面?”
王家的奴婢抬手就要给管事一个耳刮子。
陈管事显然没想到一个做奴婢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人,不由得愣了愣。
余笙见状,顺手把杯盖飞了出去,精准地打在那奴婢扬起的手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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