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芜指尖向下一掐,摘了片花瓣下来。
小厮看着心疼了一下,却不敢多说。
他想赶紧带二人离开这里,转过拐角,却迎面撞上来一个侍女。
“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贵人,还不快请罪!”
侍女惶惶跪地,慌忙求饶。
但她的动作看起来十分僵硬,脸色也苍白惊恐,并不是因为撞到了萧言舟他们,更像是别的缘故。
一只秀气莹白的手覆在她额间,拦住了她磕头的动作。
侍女怔怔向手的主人看去。
她认得这位郎君,总是跟在那位不太好接近的大人身后,不同于那位大人,这位郎君长相秀气温柔,看着也很亲和,可惜有哑疾,说不了话。
侍女刚想开口,又见他拿着干净的帕子,动作轻柔地擦去她脸上因方才求饶而沾上的灰尘。
她唇瓣颤了颤,慌忙低眸道:“大人,婢子卑贱……”
谢蘅芜清晰瞧着这侍女躲闪时,下意识掩住袖口的动作。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拉过侍女的手,这时节穿的衣裳便不太多,拉扯间袖口滑落,露出手腕皮肤来。
雪白肤色上斑驳着大片的青紫色,间有些细小的孔眼,似是被针扎的一般。
侍女一惊,也不顾会得罪人,赶紧抽回了手。
然而在场之人还是都瞧见了。
萧言舟漫不经心:“府中对下人管教,还真是严厉。”
小厮尴尬地笑了几声,不住与侍女使眼色,令她赶紧走。
“你主子是谁?”
萧言舟淡声,威压逐渐逸散,令原本想要制止侍女回答的小厮无端不敢开口,而侍女也因害怕,颤颤巍巍道:“回……回禀大人,是娘子。”
谢蘅芜听着,目中闪过了然。
是那县令之女啊……那便不稀奇了。
她将帕子塞进侍女手中,眼神示意其可以走了。
侍女匆匆一福身,逃也似的走了。
小厮讪笑着:“让大人见笑了……府中下人不懂事,娘子才会管教一二。”
萧言舟对此不置可否。
—
听说那两位大人又登门的消息,兰茵才停止了对下人的虐打,让她们给自己梳妆。
方才冲撞到萧言舟二人的,便是趁此机会溜走的侍女。
兰茵并非不知,只是现在她懒得计较。
重新打扮好,她兴致勃勃地往小花园去。
她远远瞧见了二人身影,赶紧背过身去让侍女将自己的发髻扯松一些,随后取出帕子半掩面,作低泣状。
如她所愿,身后的足音渐渐近了。
然而想象中的关心问话并未出现,她眼睁睁瞧着两人像是完全没有看见自己一般从身旁走过。
兰茵心急,赶紧唤道:“大人留步!”
萧言舟与谢蘅芜这才停下步子,向她看来。
对上萧言舟深黑的眼眸,兰茵心尖一颤,那股窒息感又涌上来。
她有些后悔过来了,见到人之前,她总觉得还能有努力的余地,可见着人后,她又觉后怕。
领路的小厮头皮发麻,小心道:“娘子,二位大人还要去书房议事。”
兰茵瞪他一眼,满不在乎道:“急什么,父亲不是在和那人说话吗。”
小厮神色变了变,着急地与她使眼色。兰茵后知后觉,赶紧掩口。
然这举动简直是欲盖弥彰。
萧言舟眯了眯眼:“尊府还有客人?”
小厮讷讷:“是……”
萧言舟轻笑:“这有何说不得,我等稍候便是。”
“不过敢问娘子,这位客人是谁,可否与我等见一见?”
兰茵脸色微白:“不……我不知道。”
她生硬地转开话题:“大人,我是想与大人赔罪……”
“今晨是我失礼唐突,还望大人宽恕。”
她微微垂下头,发髻上适时垂落几绺碎发拂在眉梢鬓边,配着她刻意描画出薄红的眼尾,的确有几分楚楚动人。
谢蘅芜对她这些小心思看破不说破,倒是看戏似的,悠然望向萧言舟。
萧言舟仿佛什么也没瞧见似的,语气平淡地哦一声。
“无事,娘子也是无心之失。”
他这番敷衍意味明显,饶是兰茵都听了出来。
她上前几步,想要再说什么,萧言舟却已转过身往前走了。
兰茵又将目光投向他身后那位看起来更温和的郎君。
谢蘅芜冲她笑笑,递去爱莫能助的眼神,跟上了萧言舟的步子。
看着几人走远,兰茵愤愤跺了跺脚。
—
待萧言舟二人被请入书房的时候,里头自然只有县令了。
寒暄时,谢蘅芜站在一旁,目光若有似无扫过县令身后的书架,县令一面笑着,一面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谢蘅芜收回目光,与他对视上。
县令目中慌乱一闪而过,像是怕极她看出什么来。
她定定看了一会儿,才将眼垂下。
县令这才松了口气。
也不知为什么,那位郎君明明看起来温和许多,县令却并不敢小看他一点。
这一会儿来县令府本身便是想碰碰运气。
现在看来,收获颇丰。
但为了不被看出来别有用心,萧言舟还是有一搭没一搭与县令聊起来。
兰茵继续被拉出来当理由。
“早晨崔将军处有急事,我等一时情急,不知那是令爱,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县令万万没想到他们登门会是来赔罪,毕竟早上那架势,说是要直接杀了兰茵他都相信。
既然他们给面子,县令也不敢拂了,讨好着回话。
说完这些,萧言舟又扯起府中花园来。
先前那小厮听不明白,县令却懂了,一时冷汗涔涔,心中骂那下人不懂事,白白将把柄交出去。
他一面肉痛,一面笑着,暗示能否贿赂萧言舟。
萧言舟擅长挑刺,却不太擅长周旋。
他抿唇不言,看着冷漠,其实心中在后悔不该让谢蘅芜哑了。
若是她能张口,该方便许多。
县令瞧萧言舟不说话,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他是公正无私呢……还是嫌好处太少。
他不得不继续自说自话,开出的条件一点点拔高。
谢蘅芜想有时候沉默……好像比开口更管用。
萧言舟顺水推舟,也不明确答复,只模棱两可地抛下一句再考虑考虑,便告辞离开。
可以想象,县令今夜是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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