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桑怜站在廊下,微风拂过,吹起她鬓间的发丝,月色下她的小脸惨白着,一双浸了水的瞳孔看不出喜怒,怔怔出神。
脑海里一张俊美的容颜挥之不去。
她不解。
为什么楚玄知宁可娶了姜云絮,也不愿意接纳自己?
自己到底比这个丑八怪差哪?
腮边的泪划过,伸手一摸冰冰凉凉的,比夜里的风还要冷三分。
倏然一支飞镖嗖的一声从外面飞过来,直接插入了柱子上。
桑怜蹙眉,环顾一圈大喊一声:“谁?”
四周寂静。
桑怜伸手去摘下那枚飞镖,从上取下一张纸,露出几行小字。
看清内容后,桑怜恍然大悟。
难怪楚玄知会处处帮着姜云絮。
楚宥齐那个蠢货,居然被骗了这么久,连姜云絮到底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桑怜紧紧攥着纸条,从今天开始她不会小觑姜云絮了。
次日
姜云絮早早就起来了,梳洗完毕,就听红俏说:“王妃,昨儿晚上桑怜姑娘跪了足足三个时辰,天不亮才走。”
“走了?”
不留下继续表演?
红俏摇摇头:“跪到了时辰就走了,在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姜云絮摸了摸鼻尖,这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湘雅派了人来找麻烦,估摸着是要打仗,最近有些不太平。”
刚提完这事儿,外面就传来了操练的声音。
姜云絮眼皮跳了跳:“皇上该不会是要九皇叔去操练兵,再去攻打湘雅?”
如果真的是这样,陵州帝就太卑鄙了。
楚玄知当年领兵打仗受了伤,陵州帝趁机收回了楚玄知的大部分的兵马,以至于楚玄知现在手中只有五万兵。
要五万兵马去对抗湘雅。
陵州帝这不是要楚玄知去送死么?
“王妃猜的没错,京城传旨的已经在路上了。”
殷磊在树梢上冒出这么一句。
“嘶?”
姜云絮倒吸口凉气,暗骂一句卑鄙无耻。
“陵州帝已经把这件事全都推给王爷了,要让王爷亲自去湘雅赔罪!若是赔罪不成,就是打仗!”殷磊说。
圣旨来的比预料的还要快。
陵州帝还派来了两个钦差大臣,庞大人和于大人来监督。
庞大人进了门便是毫不客气的对着府邸开始指手画脚:“皇上还以为玄王在郝洲受尽委屈,却没想到这里丝毫不逊色天子脚下的繁华啊。”
“可不是,难怪贼寇一直盯着郝洲,真是富裕。”
于大人配合着说,满脸的讽刺,他扬起了下颌:“就连我府上都没有这样漂亮的白松,啧啧。”
倏然庞大人走了一圈,又问:“玄王呢,怎么不出来迎?”
这态度极其的狂傲。
“回两位大人,我家王爷这两日身子不好......”
管家话未落,庞大人便狠狠地朝其膝盖处踢了一脚。
管家吃痛跪在地上,面露痛苦。
“本大人要见你们主子,你一个奴才废话什么,玄王就是快要病了要死,也要爬出来接旨!”
庞大人大声嚷嚷:“还不快去通知玄王?”
姜云絮站在屋檐下,眯着眼看着这两位大臣,一个比一个狂傲。
陵州帝怎么会派这两个人来?
“你是......玄王妃?”庞大人站住后看见了姜云絮蒙着脸,于是猜测出对方身份。
姜云絮冷眼哼了哼:“既知道本妃身份,还不快行礼?”
庞大人和于大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大笑:“我们可是钦差大人!”
“红俏!”
红俏一伸腿,庞大人和于大人被狠狠踢了一脚,两个人受不住力气单膝下跪。
“嗷!”
“疯妇!你敢对钦差大臣动手,要造反不成!”
“看来这是玄王的意思,玄王果然是要对皇上有忤逆之心!”
姜云絮呵斥:“你们是奉命而来,本妃也是奉命而来,教教你们规矩罢了,扯什么玄王,再敢对本妃不敬,本妃打烂你们的嘴!”
“你!”
庞大人和于大人彼此看了眼,本想给楚玄知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被姜云絮给打了一顿,灭了威风。
这口气坚决不能忍!
“玄王妃,这两位都是钦差大臣,您不能这样横行霸道,会连累玄王的。”
桑怜不知何时赶来了,一脸焦急的冲着两位大臣附身道歉。
“两大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我代替王妃向二位赔罪了。”
桑怜一出现,庞大人和于大人立即又嚣张起来了,庞大人起身要站起来,却被红俏又踢了一脚,嘎吱一声再次跪下。
“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教本妃做事?”
姜云絮丝毫不给桑怜面子,她手指着庞大人和于大人:“谁不知当今皇上仁孝,和玄王情同手足,怎么会派了狗屁钦差大臣来挑拨离间兄弟之间感情?”
被人辱骂,庞大人和于大人脸色非常的难看。
“来人呐,立即派人给京城传了个信儿,务必要把两位大臣嚣张狂妄样一字一句全都描绘下来,另外,也要明说本妃为了挽回皇上颜面,教训了两位大人!”
姜云絮对着侍卫吩咐。
殷风刚进门就看见这一幕,简直要把王妃当成心中偶像。
太飒爽了!
他家爷总是在明面上吃哑巴亏,如今终于有人帮着出头了。
“殷风你来得正好,你不能任由王妃胡作非为,两位大人可是京城来的!”
桑怜急急的朝着殷风说:“快去找表哥。”
殷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桑怜,而是应承了姜云絮的话:“属下遵命!”
“殷风!”桑怜沉眸。
“顺便再找一辆马车,把桑怜姑娘送回京城!”
姜云絮指了指桑怜,这人看着就碍眼。
桑怜猛然回头看着姜云絮,气的浑身颤抖:“你!你没有权利这样做,我......我是来照顾表哥的。”
“你以什么身份照顾?”姜云絮嗤笑反问。
桑怜被羞的小脸涨红,紧攥着拳。
“好好的一个姑娘不知羞耻的住在旁人家里,玄王早已经拒绝过你了,来人,送客!”
姜云絮已经豁出去了,她反正都是悍妇了,也不怕再多添一桩罪名。
而且,她早晚是要离开玄王府的。
有些事她来解决,最合适不过了。
“你!”桑怜没想到姜云絮在外,这么的彪悍,一点面子都不给。
气的她吐了一口血,身子一软,趴在地上。
“你这个妒妇!”
庞大人见状立即大喊:“你根本就不配做玄王妃,连一个无辜的女子都容忍不下!”
“就是,你太恶毒了。”
两个人指着姜云絮的鼻尖辱骂。
姜云絮耸耸肩,脸不红心不跳,对于这些辱骂早就练就了厚脸皮。
等着对方骂够了,她才漫不经心的问:“来人,给两位大人上茶,骂了这么久了,嗓子也口渴了,润润嗓子吧。”
很快殷磊端来了两杯水摆在两个人面前。
两个人傻眼了。
这玄王妃还真是油盐不进!
小丫鬟则机灵的给她搬来了凳子和茶水点心。
姜云絮手里抓了一把点心,竖起耳朵笑眯眯的说:“你们继续骂,本妃也好学着点儿。”
“你!”两位大臣被气的脸色涨红,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姜云絮转过头对着殷磊吩咐:“给两位大臣准备厢房,既然两位大臣觉得咱们太过奢靡,想必两位一定是想勤俭克己约束自己,要‘好好招待’!”
殷磊瞬间会意:“王妃放心,属下明白。”
“你有什么权利安排我们?”
庞大人怒极问。
“我是玄王妃,院子里的事儿都要我管!”
姜云絮将瓜子往盘子里一扔,没了耐心:“谁敢往玄王府送女人,或者带进来不干不净的人,别怪我翻脸无情!”
此话一出,姜云絮就成了一个爱吃醋嫉妒心强的女人。
而地上的桑怜就算是快晕过去了,也不见外面有人来。
两个丫鬟伸手去拉桑怜,她还没开口,就被人堵住了嘴。
庞大人和于大人也被两个侍卫被请走了。
庞大人冷着脸不悦,刚要叫人,却被姜云絮给打断了:“这里是玄王府的地盘,别在这找不痛快,再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配上她凶狠冰冷的眼神,吓得两人一激灵,竟讪讪闭嘴了。
姜云絮摆摆手:“都退下吧。”
这语气就像是打发叫花子似的。
根本不给两个人说话的机会,带着丫鬟去了后池子旁去喂鱼。
坐在了椅子旁,姜云絮手里抓起了一把鱼食儿,对着池子里撒了下去。
没一会楚玄知站在她身旁。
姜云絮回头看了眼楚玄知。
“桑怜还在外面,我赶走她了。”
“本王知道。”
楚玄知的语气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而是用一种很欣赏的语气说:“你若是本王,今日你该怎么办?”
姜云絮挑挑眉,直接就将手里所有的鱼食儿全都撒下去了。
引来了鱼儿纷纷跃出水面相互争夺。
“我若是王爷肯定会反抗,绝不妥协,王爷就算不争不抢,也没有人会相信。”
到头来还是一个死字。
陵州帝现在就想着吞掉楚玄知的势力,处处算计他,只要有机会就会栽赃陷害弄死他。
要么死,要么反抗。
姜云絮就算是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谈何容易……”楚玄知长长的叹了口气。
“王爷顾及太多,所以才会一直受制于人。”
姜云絮指了指池子里的鱼儿:“不争只会饿死。”
顺着她的指尖看向了池子,鱼儿有大有小,有肥有瘦,边缘的鱼儿根本就挤不进来。
“受教了。”
楚玄知说完转身就走了,临走前留下一个锦盒放在桌子上,看样子份量不轻。
姜云絮捡起打开,一支赤金簪子落入眼帘。
周身都是金灿灿的,雕工十分精致,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王爷的审美怎么.......”红俏蹙眉,倒不是难看,只是这么重的簪子还不得把鬓给压垮了。
姜云絮却笑:“我倒觉得极好,也足够实惠。”
门外
桑怜强忍着身子虚弱去找楚玄知。
丫鬟拦着:“你就别白费心思了,王爷是不会见你的。”
桑怜手里攥着根簪子抵在喉咙处,稍稍用力,划破了一丝丝血痕。
“去传个话,我今日一定要见着表哥,如若不然我就死在这!”
丫鬟瞥了眼桑怜,根本不为所动。
“我若是死了,赵国公府一定会追责,你们也跑不掉!”桑怜威胁。
两个丫鬟这才害怕了,只好让其中一个去找楚玄知。
这次倒是很顺利。
殷风推着轮椅,脸色苍白的出现,桑怜立即走了过去却被殷风拦下。
“表哥,你当真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吗?”她不甘心地问。
楚玄知漠视地看着她。
“我知道表哥对我有误会,我是真的不想看见表哥再被人欺骗。”
桑怜情绪有些激动,可以说很挫败。
从小到大凭借着不错的外貌,到哪都是受欢迎的。
多少人想娶她,楚玄知却连一个正经眼神都不给自己。
“你到底要说什么?”楚玄知十分不耐烦。
桑怜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说:“姜云絮一直在欺骗你,她的脸根本就没受伤,她样貌完好无损,她这是犯了欺君之罪,表哥若是继续信任她,皇上会怪罪你的,她性子粗鲁,早晚都会害了表哥.......”
桑怜这会儿也不装了,她所有的计谋在玄王府,根本无用武之地。
侍卫不听她的,也无法收买。
楚玄知忽冷忽热,捉摸不定。
现在又来了一个不管不顾的姜云絮,无休止的羞辱,她一个人毫无招架之力。
这是她最后一次搏一搏。
楚玄知眼皮都没抬一下,而是冷声说:“说完了吗,王妃如何,那是玄王府的家里事,和你无关,倒是你留在这有些不合适了。”
殷风毫不客气的撵人走。
一旁的楚玄知则是默许的姿态。
桑怜的心凉了半截,她不懂为何这一世会变成这样?
“表哥,一路山高路远,我一个姑娘家,实在害怕。”
桑怜垂着头企图想要留下:“表哥,我可不可以留下,哪怕为你为婢?”
楚玄知的手转动着轮椅,毫不留情地说:“想做奴婢去找人牙子,这里不缺丫鬟。”
说完人就走了。
桑怜大受打击的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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