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铁夫人在锦绣阁给这位小姐定做了很多衣衫,昨日镇南侯亲自带人到锦绣阁取衣衫。结果,发生一件事,可真是…啧啧,哎呀,让人…”
“你快说啊,再拿乔就真是惹众怒了!”
他的有人也是恼了,伸手要拿走他的茶杯,这人赶紧抢了回来,笑道,“哎呀,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他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你们不知道啊,昨日镇南侯到了锦绣阁的时候,还有两家贵女当时也在。一个是吏部侍郎郭大人的嫡女,一个是…九莲郡主。若是平日,这也没什么。毕竟锦绣阁的手艺好,料子新,谁都喜欢去逛一逛。但偏偏昨日,郭小姐同九莲郡主就因为一条裙子争吵起来了,两人都是不放手,闹的很是不好看。结果,那条裙子却是镇南侯府给那位义女定做的。镇南侯当时脸色就很不好,但他也没难为锦绣阁,只是让重新补做一条。”
“这么说,镇南侯还是很有气度啊。”
“就是啊,这是换做别人怕是要恼呢。”
众人听完都是开口附和,世人皆有欺软怕硬的恶劣习性。虽然平日嘴上说感激敬佩镇南侯镇守西南,保大元边疆安稳,但多半提起镇南侯,人人心里都有几分惧怕。
不过,这会儿听说镇南侯府被冒犯,他也不曾同两个女子发火,倒是难得有几分君子分度。
那人眼见众人要把自己扔到脑后,赶紧高声又把话头儿揽了回去,“哎呀,我还没说完啊,你们听不听了?”
“什么,还有下文。那你都赶紧说啊,我们以为完事了呢!”
“没有,没有,你们不知道。镇南侯这般好说话,但旁人却是不然啊。那个…咳咳,”他压低了声音,又道,“郭小姐没说什么,不过,九莲郡主却恼了。拦住了侯爷的去路,质问侯爷为何不给她…行礼?指责侯爷无礼跋扈…”
“什么?”
众人惊得安静了那么一瞬,转而却是轰然议论开了。
“这九莲郡主真是…她抢了人家的衣裙,人家不怪罪,她反倒同人家论礼?这真是太霸道了。”
“就是啊,那侯爷如何了,是同她行礼了,还是恼了?”
“是啊,到底怎么处置了?、”
“侯爷当然没有行礼,”那人得意道,学了镇南侯当时的样子,冷冷说道,“若是论礼,郡主是不是该解释一下,那条家妹定做的长裙,为什么在郡主手里争夺,为什么落在地上啊?郡主质疑本侯无礼,难道成王府已经跋扈到夺取他人之物,而不知过错?难道武成王府以为这天下都是自家的不成?”
“好,好!”
“对啊,侯爷就该这么回复!”
“堂堂镇南侯,岂是一个不知世事的贵女可以冒犯的!”
“就是,说起来,武成王一家越来越不成样子了。就该这般才好,让他们知道一下自己的分量。别好像整个京都都是他们家的后院一般!”
武成王生性贪花好色,仗着父辈的功劳,平日杀人放火这等大恶虽然没有,但抢个小妾,强买强卖,这等小事可是不断。所以,众人提起都没什么好脸色。
至于九莲郡主,更是继承了她父亲的所有恶习,蛮横跋扈,攀高踩低,说是身份高贵,择亲慎重,实际是无人敢娶。毕竟家家的女人都是后宅的主心骨,娶她回去,那就是纯粹的搅家精,别想安宁了。
不说众人在茶馆里如何议论,只说这会儿皇宫庞大的御花园里,也终于因为众多的来客,一扫冬日的沉闷,变得热闹起来。
如今还是初春,虽然日头暖了很多,枝头也隐约有了绿意,但到底还没到花开的季节。
于是,三日前,宫女太监们就忙碌着在枝头树梢,或者灌木从里,粘贴点缀了大朵大朵的假花。
不得不说,匠人的手艺极好,若是不仔细看,谁也分辨不出真假。而远观,整个御花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再趁着这些假花,倒也别有一番美景。
当然,开宴的八角亭旁,摆下的那十几盆桃花却是真的。暖房里,早早就发好了枝,打起了花苞,今日正好应了景,也向宫里宫外众人展示了贵妃娘娘的宠冠六宫。
要知道,那暖房是太子特意建给皇上散心之所,里面种的青菜经常端上皇上的饭桌儿。除了公主偶尔能溜进去玩耍,旁人靠近一步都不成。
这会儿,太阳还不曾升到头顶,早早赶到的女眷们,这会儿坐在花园一侧的暖阁里,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闲话儿。
各家夫人聚在一起,免不得话题有些沉闷无趣,贵女们忍不住就扯了借口逃离母亲身边,另换了屋子玩耍。
女孩子天生娇气,脾气也是各异。先前还好,互相说上几句话,但不过一会儿就分了群。
文官武将,世家新贵,简直是泾渭分明。
坐在窗口旁的,正是九莲郡主。昨日出了那么一记大亏,自觉丢了脸,气得她回家大发了脾气,但武成王和王妃虽然大骂镇南侯无礼,却是没人提起去侯府兴师问罪,还告诫她以后离这等凶人远一些。
九莲自小最是擅长察言观色,怎么会不知道爹娘这是胆怯了。但她心高气傲,怎么肯咽下这口气,辗转反侧一宿,今日早早跑去大长公主府,嘴上说着想念公主和小郡主宁欣,其实倒是打着拉拢盟军的主意。
这不,平日一惯能说会道的她沉默了半晌,果然就引起了众多女伴的注意,纷纷问道,“九莲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可是哪里不舒坦,要不要禀明贵妃娘娘,寻个太医诊脉啊。”
“唉,你们别担心,我没事。”
九莲叹气,但皱着的眉头,任谁也能看出她不如嘴上说的那般。
“九莲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一路上也是没说几句话呢,有事说出来,姐妹们替你想想主意啊。”
宁欣小郡主年纪不大,平日在大长公主手心长大,最是单纯善良,虽然不时如何喜欢九莲,但总是常见面,于是也开口子劝说。
九莲见此,心头暗喜,也就不再拿乔,委屈说道,“我啊,就是心口疼。昨日去锦绣阁定做裙子,想着今日穿戴来同众位姐妹们玩耍。结果碰巧郭妹妹也在,我们都看中了一条柳色长裙,正是互相推让的时候,镇南侯却到了。不但指责我们抢夺他给义妹定做的裙子,还骂我无礼。我真是…呜呜,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说着话就红了眼圈,一边扯了帕子一边哽咽道,“我父王虽然不曾上战场为国出力,但祖父却是以战功得的爵位,如今居然被…呜呜,都是我不好,让家门跟着蒙羞。”
“哎呀,这九莲姐姐不要这么说啊。”
“对啊,这也不是你的错。一定是那个…”
一众小姑娘们都是纷纷开口劝慰,但多半有些不疼不痒。毕竟谁也不是傻子,自小就被教导听话只信三分,怎么可能被九莲哭诉几句,就对一个战功赫赫的实权侯爷破口大骂。万一传扬出去,岂不是给自家招灾吗?
九莲暗暗咬牙,装作抹眼泪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有些神色古怪的郭品茹,昨日的敌人,今日却不得不做会儿同盟了。
“郭妹妹也在呢,昨日她看的最是清楚了。”
众人听得这话,自然都转向郭品茹,“郭小姐,那镇南侯当真如此跋扈吗?”
郭品茹差点儿把手里的帕子搅碎了,她平日可是同九莲不和,否则昨日也不会争抢裙子。但若是否认九莲的话,必定要牵扯出她也抢夺了别人裙子的事实,于是就犹豫着点了点头,含糊道,“昨日,嗯,是有些失礼了。”
众人哪里知道她这“失礼”两字,指的是她自己和九莲啊。理所当然的以为是镇南侯,于是纷纷恼怒维护道,“这么说来,镇南侯可是太过跋扈了。九莲可是郡主,王爷之女,他一个侯爷,怎么能这般托大?”
“就是,都说西南是烟瘴之地,百姓多半刁钻无礼。怕是镇南侯在那里住久了,也是沾染了恶习气。”
九莲听得火候差不多了,就道,“我啊,也不想给父王招惹什么麻烦。就是…就是觉得镇南侯里那位义女,恐怕是个厉害角色。你们想啊,她一个乡野之人,居然能让铁夫人和镇南侯这般疼爱维护,不过是一件衣裙,我和郭妹妹不知情,只是拿在手里看了看,就惹得镇南侯大怒。可见她是何等的…”
“对啊,我也听说了,说是那个小姐手巧,平日亲自下厨呢。”
“怪不得,原来是会讨好…”
小姑娘们平日难得聚在一起,这般说起闲话儿的机会不多,一旦说起来,也就忍不住把家里的告诫扔去脑后,很是参合了几句。
于是,不过片刻,小米不曾亮相就背了无数黑锅,例如阿谀谄媚,无礼跋扈…
小米这会儿刚刚在皇宫门口下了马车,丽秀宫准备很是周到,镇南侯府也不是让人随便慢待的角色,早有丽秀宫的女官带了两个太监抬了软轿等在宫门内。
一见这般,就赶紧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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