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仙进屋子后，突然感觉到身子有点不对劲，自己莫名地心慌起来，还不住地狂跳。
这是什么毛病，她自己竭力压着胸口，依然没有好转。
玉克老人没有发现，只有后面的白玉兰慢慢地靠近，趴在耳边悄悄地问她。
“干妈，您怎么了？”白玉兰悄悄地总裁，“要不要我们回去，您好好休息一下吧！”
胡月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玉克老人微微地笑。
“你们坐下来，到了勒其格镇，大多都是这个习惯，来客人了都要坐在地铺上。”玉克老人看着没有坐下的白玉兰说，“你也坐啊！”
白玉兰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双膝跪在胡月仙的身后。她时时盯着胡月仙，在她身后看着她照顾她。
一般场合，她从来不说话，只是在等待着胡月仙，让她干什么，她就去干什么。万杰同样。
胡月仙静静地坐着，双眼时而微微闭合，时而睁开应景地笑笑。
“玉克老人，不知道如何跟您说了，现在外面情况可能真的不太好。”克里木江笑着说，“我觉得现在都是不进罗布泊的最好机会。”
玉克看了看他，笑着说，“外面什么情况啊？你是指人，还是指天气？是天气把人等得无聊了，是人把外面的事情都搅得乱了，所以人心就散了。进罗布泊为何以分那么多帮派，我就想不明白了。”
克里木江略也知道此次勒其格镇上想进罗布的的几派人，但他都没有跟他们正面接触过，更没有打过交道。这些人大多都因艾尔克江是个最好的向导而在等他，而艾尔克江又因天气一推再推，始终还没有出发地意思。
现在看来，玉克老人心里也着急了。
“以前，说进罗布泊，我们就起身走，现在总是在等。”玉克老人有点埋怨地说，“大沙尘暴已经过去一天时间了，这个艾尔克江却把自己搞得那么忙，却时时少不了喝酒，真可笑。一个爱喝酒的人，什么事情都干不成，再说进罗布泊最不好的就是喝酒。”
玉克老人说着又笑了起来，看着胡月仙和克里木江说。
“你们喝酒啊！当然不是在说你们。艾尔克江他是向导，那是不能喝酒，其他人没有事。”
胡月仙硬撑着端起酒杯时，白玉兰悄悄地凑了过来，说，“干妈，您就少喝点吧！应个景就行了。”
面对白玉兰的提醒，胡月仙心里很明白，这个没有家的小姑娘因为自己的收养，一直把她看成了她生命中最重的人。刚才自己身体不适，她已经看出来了，喝酒少不了她的提醒。
胡月仙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突然想起《金纲经》里面有三句话，是她以前看到过的话了，不知为何突然从她的心底里冒了出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她心里又重复了一遍，算是自己默念了这三句。
玉克老人跟克里木江叨叨唠唠，胡月仙端着杯子静静地坐着，耳朵里没有听进去他们说的话，心里全是这三句话。
“放弃。”突然自己心里掠过这个想法。她被自己的想法倒吓得一惊。
她想这些年的坚持，真要这么放弃了吗？那她心甘吗？
好像是看到了虚妄之相。她眼前的全都是虚妄的东西，没有了自己。
这些年，虽然她心里一直在恨李国强，却没有想到她恨他入骨，而她爱的人张子新近在咫尺，却还不能相见。她真想哭，一个女人家，已经到了勒其格镇仍然没有见到她想见的人。张子新，你究竟在哪里啊？她心里呐喊了起来。
如果不是自己让胡麦青给李国强说了那句话在勒其格镇等你，说不定她现在还在西安的旺春楼，在跟那些生意上的伙伴在喝酒。
难道这都是虚妄之相吗？那过去的都是什么呢？她觉得自己已经坠入到虚妄深渊之中去了，可能拔不出来了。
她静静地坐着，能听到玉克老人的咳嗽声，能听到克里木江的说话声，能看到自己对面墙上的那个骆驼头骨的装饰品，也能感觉到身后白玉兰轻轻地呼吸声。
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她觉得自己心里已经醒了，没有了仇恨与埋怨，没有了对过去的憎恨与和解……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如露亦如电。”
胡月仙长长地做了个深呼吸，好像清醒了过来。白玉兰靠近她时，她抬起左手示意让白玉兰不要惊慌。
“玉克老人，我想敬您一杯。”胡月仙好像是从梦魇里清醒了过来，笑着说，“真要为您这么好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而干杯。”
玉克老人笑了，没有想到还有人会为他而干杯。于是，右手高高地举起了酒杯，笑着喝了下去。
他捋着短短的胡须，笑着说，“今天能跟胡老板喝酒，真是好开心啊！其实我心里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来了。但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们。”
玉克老人说着，又笑了起来，“本来我已经老了，想把自己多年经验说给你们，但我真的不能说。”
胡月仙笑了，心里说道，“你说这话，等于没有说，好像一直在吊着他们的胃口似的。”
刚才自己虚妄的想法，看来也在现实之中。玉克老人的话已经说明白了，她觉得没有任何意思了。心想，任何时候，话说白了是不是就失去了意义。可能是吧！
胡月仙笑着说，“玉克老人，我们回去了。”
玉克老人正和克里木说话，听到她的话后，立即笑着说。
“你先不要走嘛！我想跟你说说话。”玉克说，“我给你再斟满酒吧！”
“不喝了，再喝真的就醉了。您酿的酒真好喝，酒力也强，人间佳酿。”胡月仙说时已经站了起来，白玉兰在她后面搀扶着她。“回去吧！”她看着白玉兰，轻轻地说。
白玉兰笑了，看到干妈眼里的柔情，让她心里真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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