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柳烟柔提前察觉庄家之事，且云北霄并非真太监，她也早已查出身孕。
或许，她也无法自证清白。
所有大夫皆诊断她为喜脉，而后宫之人皆盼着她死，皇帝亦不信她。
当年的丽妃娘娘，该是何等无助啊。
云忠的声音依旧在耳畔回荡。
柳烟柔静静地聆听着，心中不禁叹息。
她沉思片刻，问道：“陛下可曾对丽妃娘娘的事情进行过调查？”
话一出口，她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
“又怎能指望一个根本不信任她的男人，在遇到这种事情时能够冷静下来展开调查呢？”
云忠叹息一声，缓缓说道：
“陛下震怒，将丽妃娘娘打入冷宫。后宫的那些娘娘们对丽妃娘娘恨之入骨，趁着这个时机，各种毒虫蛇鼠，再加上不知经过几手的毒药，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送往冷宫。
仅仅三天，娘娘便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娘娘临死前，陛下去了冷宫。
许是曾经真的动过真情吧，陛下看到丽妃娘娘那般惨状，疯了一般下令太医救治娘娘。
可娘娘早在两天前就被毒蛇咬伤，毒已入肺腑，根本无药可救。
娘娘临死之际，还告诉陛下说自己的冤枉，坚称自己并未怀孕，询问陛下是否相信她。
然而，直至娘娘闭眼，陛下也未说出一句相信她的话。
丽妃娘娘走了后，皇后和后宫嫔妃们谏言，说丽妃娘娘的存在就是皇室的污点，不允许按照宫妃礼仪下葬，更是要直接抹去丽妃娘娘存在的痕迹。”
“皇帝同意了？”
柳烟柔的声音冰冷了几分。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心中却明白，皇帝定然是同意了的。
不然，如今后宫之中也不会没有丽妃娘娘存在过的痕迹，就连当年那个孩子也仿佛被抹去了一般。
若真要算起来，原本的皇长子应该是丽妃所出，而非现在的大皇子。
云忠苦笑点头。
“后宫的那些娘娘们都觉得陛下钟情于丽妃，这件事虽已过去许久，但她们觉得陛下心中依然存有丽妃的影子，甚至提拔重用与丽妃有几分相似的督公。
老奴不懂所谓的爱情，可老奴觉得，若真钟情一个人，不会舍得让她吃那么多苦，更不会在那种情况下不信任她，将她推入深渊。”
但凡陛下当时能够好好地去调查一番，或者过几天再为丽妃娘娘诊脉，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所谓前朝局势复杂，后宫的那些女人不能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全都是借口！
是他无能护不住人的借口！
或者，是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护！
柳烟柔眉头紧锁，说道：
“如今陛下既然下令彻查当年之事，倒是个揭开当年事情真相的契机。”
话虽如此，但柳烟柔心中却没多少底气。
按照云忠所说，当年丽妃的事情显然牵扯甚广。
首先，皇后以及德妃、淑妃、贤妃都脱不了干系，偏偏这四人膝下皆有成年的皇子。
除了他们，剩下的皇子年龄尚小，而皇帝的身体又越来越差。
这件事若真查出来，皇帝真的能下定决心还丽妃娘娘一个公道吗？
还是会再次将真相尘封？
就像当年尘封丽妃娘娘的存在一样？
柳烟柔暗暗握拳。
不管怎样，先让陛下查再说。
至于皇帝会怎么做？
若他真的有所顾忌，不愿意还丽妃娘娘一个公道，也不是不能逼他一把。
“忠叔，督公快回来了吗？”
柳烟柔忽然问道。
这件事她会严密关注，但最终还是需要督公来处理。
该怎么做，到底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替丽妃娘娘翻案，也需要督公来决定。
云忠道：“还要几日才能回来。”
“那就先保住庄家。”
“是。”
云忠应着，便先回了督公府。
柳烟柔思索着这件事，脑海中浮现出当年丽妃出事时，还年纪小小的督公的身影。
那会儿他还那么小，一夕之间失去了母亲，没了父亲的庇佑。
他究竟是如何在后宫那样的地方活下来的呢？
还有他以前身体的毛病，是不是也是在那段时间被害所致？
根据督公所说，见到她时，他已经八岁。
可按照忠叔所说，丽妃娘娘出事时，他才三岁。
整整五年时间，他到底是如何在后宫那样的狼窝里活下来的？
光是想想，柳烟柔就不禁拳头紧握，双眸赤红，恨不得冲进宫里，将当年的那些人全都杀了泄愤。
庄家的事，柳烟柔第二天就找了苏兴章一起商量。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牵扯到政事，她实在没什么能耐，也不敢大包大揽，怕坏了督公的事。
不过二哥一向聪慧，云北霄的事情他也基本都知道，此时找他最合适不过。
苏兴章在听柳烟柔说完后，很快就猜到了庆国公府的意图。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担心，只是说道：
“皇帝同意将庄家移交京兆府大牢，应该也是知道了庆国公府的意图。若皇帝真的要查当年的事情，此举应该是引君入瓮。”
他话音顿住，思索着说道：
“此事，我们什么都不要做，静等着看就好。”
见柳烟柔担忧，苏兴章安抚地笑道：
“妹妹不必担心，正好趁此机会再看看皇帝对丽妃娘娘的态度。若他真的愿意翻案，这对督公来说是好事。”
柳烟柔即便是对政事不是很懂，此刻经过苏兴章这么一提点也想明白了。
云北霄的身份，若由云北霄自己说出来，皇帝可能还要思量几分，可要是皇帝自己查出来的，对云北霄或许就只剩下愧疚。
毕竟，云北霄也是他的孩子，却成了个太监。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压在皇帝对丽妃娘娘有感情这件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好在，云北霄手中应该是有着足够的筹码的。
不过……
想到督公上辈子失败的事情，柳烟柔心里就有些害怕。
虽说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
可她上辈子只是一个被关在后宅的金丝雀，对督公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
唯一知道的是督公失败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督公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上辈子也发生过。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这辈子的事情早就已经不一样了，她成了县主，身后还有镇北王。
而且上辈子最终的胜利者大皇子早早就被踢出局了。
督公现在的情况和上辈子已经截然不同，断然不会再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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