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四娘早知祝大太太的底细,所以才会故意说那讨要红包的话,给她添堵。
如今看把她噎得快要下不来台了,宁四娘才又假意嗔道,“这些孩子,平日里听到念书就头痛,讨红包就这么积极!难道大老太太还欠你们的不成?还不快起来,想必是回头要补给你们的。”
祝大太太只好讪讪点头,胡乱应付过去,“是的,都有,回头就给。行了,今儿可是抓周宴,小寿星公在哪儿?快抱我看看!”
看她自己撑不下去,主动转了话题,宁四娘这才作罢。命婆子把一对孙儿孙女抱出来,便再也无人说起辛姨娘之事。
要说祝大太太倒也不是跟长房有仇,而是如今长房得势,他们二房回归,宁大太爷虽没明说,但看那意思却是想要敲打敲打的。
祝大太太能从妾室身份成功上位,转正做了续弦,除了生育有功,最大的妙处就是她的“善解人意”。
往往不用宁守仪话出口,她就觑着眼色先把事情办了。
就象这回,他们在快到金陵时,“偶遇”了辛姨娘,虽然明知这事有点蹊跷,可祝大太太还是故作不知,欣然带她走了几日,还特意派人把她送去宁怀璧就职的地方。
原本想回来看长房笑话,谁知竟是踢到铁板,这才让她记起宁四娘那个不好惹的脾气。
嗯,如今她还添了帮手。
瞧着宁芳那个鬼灵精的小模样,祝大太太便又添了几分闷气。
只到底不敢惹事,宴席便也顺利进行下去。
虽说宁守仪一家的突然返回,把一场好好的抓周宴改成了接风宴,但毕竟孩子周岁是大事,尤其又有个男孩儿,所以在酒宴过半之后,倒也隆重的办起了抓周仪式。
眼看仪式快开始了,宁芳仗着年纪小,身形灵活,从女眷中挤了出来,跑到夏继祖身边,把他给拉了出来,“表哥怎么还不过去?祖母说了,一会儿她抱萍妹妹,让你抱安哥儿上台抓周。”
夏继祖听着有些迟疑,“真让我来?”
虽按本地风俗,舅家为尊。只要抓周宴上有娘家舅舅或兄弟在,都是由他们抱孩子上台抓周。
可夏家跟宁家的身份差了这许多,这样会不会让宁四娘为难?尤其今日宁守仪也回来了,他会不会挑理?
夏明启也是顾虑到这一层,所以让儿子来做代表。就算到时不让夏家人上台,也说得过去。只万万没想到,宁四娘却执意要给夏家这个脸面。
尤其闹了辛姨娘这出,她就一定得让夏继祖上来,还点名要他抱安哥儿,这就越发显出对夏家的看重了。
宁芳只道,“祖母都发话了,让你去就去,客气什么?”
夏继祖知道这是宁四娘要给小姑做脸,所以沉了口气,跟着宁芳转到后头。
那边宁四娘已经把闲杂人等清空了,只有夏珍珍,还有奶娘带着两个小孩子在。
安哥儿是认得夏继祖的,方才还陪两个小的玩过,所以一看到他来,便笑嘻嘻的伸手,想要举高高。
看孩子跟他亲热,宁四娘也慈爱的摸了摸孙子的大脑袋,“现在可不能举高高,回头再陪你玩。”
安哥儿已经听得懂不少话了,虽是呀呀叫着,倒在夏继祖怀里安静了下来。
这边宁四娘又从夏珍珍怀里接过同样一身大红新衣的萍姐儿,抱着孩子率先走了出去。
夏继祖跟在她身后,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经商人家,太会看人眼色了。
要说宁府除了长房,和有生意往来的宁珂,旁人对他们不过是面子上的客套而已。
尤其宁守仪,方才宁珂特意带他去跟敬酒时,他碰都没碰,只看他一眼,便算是招呼到了,完全没把夏家放在眼里。
夏继祖虽弄得挺尴尬,但想着自己毕竟是晚辈,对方又是官身,多少有些自惭形秽,所以也没争辨什么。
只是如今,他抱着安哥儿出来,虽知是宁四娘一番好意,可心里难免打起了鼓。
果然,还不等他走到抓周台,宁守仪便往旁边指向自家孙子宁珉,“你去把孩子接过来,也沾点喜气。”
宁珉成亲多年,房中至今没有一儿半女,让他来抱抱安哥儿,沾点子孙运,这也说得过去。可早不抱晚不抱,为何偏偏这时候来抱?
夏继祖就见宁四娘停下脚步,挡在了他的身前,“行啊,一会儿等抓完周。只要不嫌烦,让珉大侄子抱回屋去带几天都行。”
宁守仪顿时沉了脸,“四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四娘笑容淡了几分,却坚定道,“没什么意思,这抱孩子抓周本就是舅家份内之事,不好劳动旁人。更何况,人家今天还送了份大礼来呢!”
宁守仪不屑冷哼,“四娘你跟商户之家结了几年亲,怎么也变得这么俗气了?若传出去,也不怕坏了咱们书香门第的名声!”
旁边人群里顿时传来阵阵嗤笑,宁芳气得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夏继祖更是难堪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商户怎么了?
又不偷又不抢的,要给人这样笑话?
宁四娘却依旧高昂着头,却是伸手把系在萍姐儿腰间的一个红绳拉了出来,“若是有亲戚也给咱家送这样好礼,再俗我也认了。”
“你!”宁守仪这回是真火了,正想端出伯父的架子,好生教训长房一番,谁知在看到宁四娘翻出来的红绳时,似是给人掐住脖子,哑巴了。
他这是怎么了?
不说宁芳看过来,就连家中的男女宾客都望了过去。
宁四娘慢条斯理的又从安哥儿腰间牵出同样一条红绳,展示给众人瞧见。
红绳上头打着一只蝙蝠,底下绑着一枚金钱。
这是福在眼前的意思,很吉祥,也很常见。
但不常见的是那枚金钱。
当宁守信好奇的上前,看清楚金钱上铸着的图案时,忍不住惊呼起来,“这,这是宫中的八卦御钱!”
他这一嗓子,可是让满屋子宾客都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连宁芳都张大了小嘴,恨不得把下巴扔地上了。
前几天为准备抓周,宁四娘特意寻了几枚老旧花钱出来要给孙子孙女打络子,宁芳瞧着别致,好奇问了几句,宁四娘就给孙女做了个科普。
虽然象宁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逢年过节也会铸些金银锞子并吉祥钱赏人,但只图个好意头,并不太值钱。真正值钱的,只有每年宫中铸的御钱。
不但材质好,图案更加精致。尤其那些铸了八卦图的,寻常人家最爱收藏了镇宅辟邪,或是在红白喜事上陪送。往往一枚金钱,能炒到数百两银子之高。
可惜就算这样,这种八卦钱还是有价无市。
因为宫中很少对外赏赐这样的金钱,要赏也只赏给王公亲贵,和一二品的亲近大员。
宁府虽是官宦人家,却还没出过这么高级的人物。所以家中所能收藏的,也只有几枚次一等的铁钱。可就这样,在金陵已是难得之物。
宁四娘怕弄丢了,都是亲自收着,每逢节庆,才挂出来讨个吉利。
但如今在安哥儿和萍姐儿腰间挂着的,就是两枚金光闪闪的八卦金钱。一看就是宫中御制,一般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仿啊!
可这是谁送的?
舅舅家怎么可能有这样好东西?
宁芳再看夏继祖,也是满脸疑惑。忽地他轻呀一声,似是恍然。
宁芳也想起来了!
大表哥今天不是先去了趟衙门吗?还带了个乌木盒子回来,说是某官员送的,想来就是这个了。
可这到底是谁啊?
送这么好的礼,实在太长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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