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家人盼回宁芳的消息,哪怕只是一张的小纸条,也让阖家上下安心不少。
等程岳告诉她们,宁芳不仅保全了自身,还幸运的保全了宁萱,免除给永泰帝做小老婆的命运时,连宁四娘都念起了佛。暗暗在心中发愿,一定要去庙里替姐妹俩做场法事才行。只如今为着派哪两个丫头进宫服侍,倒是颇费思量。
宁萱那边根本不必考虑。
她身边虽一样有着四个大丫头,但宁怀瑜走时,全都被梅氏带到任上去了。而就算四人全都留下,宁四娘也觉用不上。
否则当日就是劝着宁萱假意去撞个墙上个吊什么的,也不至于落到今日处境。
倒是宁芳这边画眉几个丫鬟忠心,听说此事,人人皆愿跟去。纵不是跟着宁芳,跟着宁萱她们也愿意。
宁芸想想,插了一言,“二姐姐身边的丫头自是好的,只你们多半身上还担着二姐姐的差使,不一定走得开。我这里的大丫头红绸,原本是伺候大姐姐的,只从前二婶定丫头份例时,大姐姐看我身边没个象样丫鬟,便把她给我使了。这些年很是忠心得用,且跟大姐姐也熟。只红绸,你愿意去吗?”
红绸一听,忙表示愿意。
主子都点到头上来了,若再推辞难免让人寒心,倒不如痛快应了,还能博个好名声。
夏珍珍还想说从自己身边调个丫鬟过去,谁知宁茵也道,“我看红绸可以。我们姐妹的丫鬟当中,除了山雁,就数红绸力气最大,身手最好。大姐姐性子绵软,就得有个这样的丫鬟跟着才放心。”
这些年宁芳姐妹为了强身健体,跟念葭学了粗浅的锻体之术,丫鬟们也跟着学了些三招两式。
只如画眉之流稳重的,怕练粗了手脚,不敢下力气死练。倒是红绸,因她爹脾气不好,小时候常常挨打,心中惧怕,生怕自己日后嫁人也这样,倒是学得比谁都用心。
念葭道,“方才四姐儿不说,奴婢也不好自夸,此时倒要多说两句。都晓得进宫危险,那可不是光有机灵懂事就够的,首先得捱得住辛苦。我算盘针线样样比不得画眉喜鹊百灵,但我身子最结实。就算哪天要挨板子,我不还能替二姐儿多挨几下子么?”
这倒是实话。
连宁四娘都觉得,若不是念葭生得太过丰乳翘臀,她去是最合适的。可就她这惹火的身材,可怎么去得?况且年龄也不合适。
“你就算了吧。快二十的大姑娘了,还是安心嫁人吧。”
宁芳在宫中还不知要留多久,若三五年后出来,念葭都多大了?可不好耽误人家青春。
念葭却道,“二姐儿替我操了这么些年的心,也没找着合适的,说不定我去一趟宫中,便转运了呢?太太您且等等。”
她转身出去,不一时回来。不过是拿布条勒了胸脯,再把眉眼稍稍修饰一番,顿时变成个粗手大脚,平平无奇的丫头了。
不说宁四娘夏珍珍看得啧啧称奇,连程岳上下打量她两眼,最后也点了头,“我看这丫头可以。”
若不是英王府上下早被永泰帝盯得死紧,他府上自有更好的丫头。但如今矮子里头拔将军,光凭念葭这份心机和豁达,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宁四娘婆媳对视一眼,给了念葭和红绸一句话,“好丫头,你们不负宁家,宁家必不负你们。日后等两个姐儿出来,让她们认你们做干姐妹,嫁妆亲事皆着落在宁家身上。”
念葭倒还罢了,红绸听了着实欢喜。
这几年,她生怕那个爆脾气的爹会由着性子给她乱订亲事,如今有太太发话,想来她爹也不敢乱来了。
道了谢,二人就去收拾行李。
程岳动作很快,第二天傍晚,趁着宫门落锁前,把两个丫头送进宫里。
红绸自去陪伴吴太妃的宁萱处,念葭就到了宁芳这里。
原以为一定是条件极其艰难,念葭都做好睡柴房打地铺的准备了,谁知却给领到一所干净清幽的小院。
领路的小宫女指着东边厢房客气道,“姐姐请进,这就是小宁书女的屋子了。知你今日要来,特意给你留着门的。只她这会子不在,你且进去等等吧。”
因宁萱已是宁书女,所以宁芳此时便成了宫人口中的小宁书女。
念葭进门一瞧,见屋子不大,隔成里外两间。
屋里靠内墙处搁着张木榻,看着有些年头了,只铺着的粉色帐幔倒有七八成新。床边靠后窗处搁着个小小的梳妆台并两只箱笼。因如今天冷,床横头处还有只熏笼,只白日里无人,便没生炭火,显得有些冷清。
至于外屋,因地方狭小,并没有桌椅板凳,而是按北方人的习惯,在窗边盘了个炕,炕上摆着张炕桌,桌上有套茶具。顶头有个三层的炕柜,柜里空空的,没什么东西。屋角的盥洗架上搁着个铜盆,上头搭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大帕子。
整间屋子简陋得没有任何装饰,唯有窗台上摆着盆未开花的水仙。绿油油的生机勃勃,一看就被人打理得很好。
念葭摸着那肥厚的叶片,轻轻笑了。
就算还没有见到宁芳,她也知道她过得不错。宁家的二姑娘啊,就是有这个本事,总能把不怎么如意的日子过得惬意。
当主子的都不担心,丫鬟有什么担心的?
将身上背的大包袱拿下来,念葭开始收拾东西,才整理宛,忽地厚厚的棉布门帘一动,宁芳吃力的提着个大食盒,进来了。
念葭忙迎上前去,接了食盒问好。
宁芳十分欢喜,“听说家里要来人,却不想是你!早知道我方才打饭便多要两个馒头,要不你先等等,我再去找人要两个来。”
“不用了!进宫前,二奶奶生怕我们饿肚子,硬是一人塞了三碗饭,还给我们包了好些鸡腿点心,姐儿你饿不饿?要不你先吃吧,正好奴婢跟你说说家里的事。”
要说念葭进宫,实在是正确的。
一没抱头痛哭,二没表叙忠心,在给宁芳安置好碗筷后,一面伺候着她吃饭,一面就挑要紧的把家里的情况说了。
宁芳也不是矫情的人,冬天饭菜容易冷,别看她这里的环境不错,但宫里明火管得严。她这屋里就一个取暖的小火盆,寻常烧口热水都难,饭菜冷了就只能干咽。所以一面听着念葭说事,宁芳先把饭菜吃了。
吃完拿茶水漱了口,宁芳道,“你既来了,等出去那日便算我姐姐,你的终身,还有嫁妆,便都包在我的身上。”
念葭笑了。
她方才没说宁四娘那话,谁知宁芳就跟祖母就想到一块儿去了。可见不进一家门,不是一家人。跟着这一家子,还是很妥贴暖人心的。
但眼下这些不是要紧的,念葭反倒问起,“姐儿若有精神,不如跟我说说这宫中情形。今儿领我进来的小宫女说,从明儿一早,我也要跟着您学规矩呢。”
宁芳道,“从现在起,快把嘴里这些你呀我呀的改掉吧。哎,这宫中规矩真是愁人,不是得自称奴婢,就得自称臣女。我今儿就不小心说错了两回话,便已经罚站两柱香了。”
念葭吓一跳,自家小姐当中,宁芳可一向是姐妹们的表率。她都受罚,那得有多严?
宁芳很是愁眉苦脸,“我算是知道大姐姐为什么那么怕文鸳姑姑了,如今我一见了她,腿也打哆嗦。”
主仆两个于是在交流宫中心得中,安顿下来不提。
而那边,赶去桃县上任的宁怀璧,收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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