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开酒楼,宫锦行果真前往花写意所说的院子查看。
刚走到跟前,院子里便猛然响起一阵沉闷的犬吠声,伴着铁链哗啦作响。
然后有妇人闻声走出来,“吱呀”一声打开院门,向外张望。
妇人出声询问:“谁?”
宫锦行抬手一指花写意的方向:“拙荆是个郎中,从你家门口路过,说贵府所熬的药里缺少一味药引。”
妇人立即警惕地望了花写意这里一眼,“砰”的一声关闭了院门,给宫锦行吃了一个闭门羹。
院子里的狗依旧拼命吠叫。
宫锦行没趣地揉揉鼻子:“好大的火气。”
花写意觉得好笑,上前抿着嘴道:“你这样冒失,人家搭理你才怪。”
说来也怪,她往院子跟前一走,院子里的狗竟突然就停止了吠叫,发出激动的呜咽,将铁链抖得哗啦作响。
宫锦行眸光闪烁:“这院中恶犬对于夫人似乎极是友好。”
花写意扒着门缝瞅了一眼:“只是你不讨它喜欢罢了。”
眼前,有衣角一闪,就不见了踪影,似乎适才也在偷偷地从门缝里瞧着自己,并非是适才妇人。
院落整齐,干净,院中的药炉上仍旧还在煎着药。
花写意直起身来,想走。
院子里的妇人似乎并未走远,也或者是折返回来,呵斥了狗,将门打开,露出脑袋,诧异地打量花写意,说话客气了许多。
“适才我去看过,大夫的确另外给包了一包药引,叮嘱我先煎一刻钟的,我竟然给忘了,多谢这位夫人提醒。”
花写意得意地看了宫锦行一眼,然后才扭过脸来:“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宫锦行出声道:“我夫人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尤其擅长外伤不愈,府上若是有人身体不适,可以让我家夫人瞧上一瞧。”
妇人笑得不太自然:“已经找城中郎中看过,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这方子吃着,觉得反胃积食,正要请教这位夫人,您帮忙看看这方子剂量是否合适?”
一边说话,走出门来,将药方展开,递给花写意看。
中医讲究对症下药,辨证施治,花写意病人都没有见到,如何知道药方是否合适?
正要拒绝,见妇人眸光闪烁,背着宫锦行向着她悄悄使了一个眼色,不知道想要传递什么讯息。
诧异地扫了一眼她手里药方,见妇人手指微动,药方下面分明是藏了什么东西。
她心里微动,也避过宫锦行的目光,抬手去接妇人手中药方,妇人趁机将手中一物塞进了她的手中。
花写意眼梢瞥了一眼,是一个极小的香囊,用手捏了捏,里面的东西小巧玲珑,质地坚硬,四四方方,上有雕刻,好像是一枚玉坠。
她越发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与这妇人应当并不相识,她避过宫锦行,悄悄塞给自己这个做什么?
想开口询问,妇人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抖了抖手里药方:“劳驾。”
花写意知道对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只扫了一眼,就敷衍道:“剂量合适,若是胃口欠佳,加几钱陈皮与鸡内金可化食开胃。”
妇人应着,道了谢,便回去院子,依旧将院门闭了。
花写意只觉得今日哪哪都奇怪,宫锦行突然出府,将自己带到这个院子附近,这应当不是偶然。所谓的跑去天然居夺彩头应当也不过是个借口。
那这个院子里的人呢更奇怪,与自己素不相识,神神秘秘地送自己东西做什么?
妇人关闭了院门,在院子里候了半晌,待到二人走远,方才转身回了房间。
房间里,帷幔低垂,寂静无声。
妇人撩开帷幔走进去,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只听到有扎扎响动,房间里的书架竟然平移至一旁,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入口来。
妇人再次转身,警惕地瞧了瞧窗外,这才低声唤道:“姑娘,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入口处,有女子的声音飘出来:“这里已经暴露,不能久留了,我现在就必须要走,离开这里。”
“这两位是什么来头啊?姑娘为何见了这样惊慌?还要藏匿在暗道之中?”
里面的声音淡淡的:“摄政王与摄政王妃。”
妇人一惊:“啊?摄政王!”
“对,东西你可交给了王妃?摄政王没有看到吧?”
妇人点头:“姑娘交代的事情,尽管放心,我是悄悄地递给王妃娘娘的。只是姑娘为何要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而且,听她说话口音极是耳熟,似乎是从哪里见过。”
“药引?要印!希望我没有领会错她的话中之意。”女子低声疑惑地猜度:“而且听摄政王的话,定是也对我们起了疑心。等我走后,你先离开这里避个风头,或者去找鬼医堂掌柜,他会安顿好你的。”
“姑娘要去哪里?”
里面的声音默了默:“我要去找一个能稳定大局之人。此去或许要费些时日,暂时与鬼医堂断了联络。你告诉掌柜,鬼医堂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摄政王妃帮忙。我与王妃有些交情,她应当不会拒绝。”
“可姑娘身负重伤,一人上路,我实在放心不下。”
“我会带着于妈一起,关于公子行踪,她比我了解。”
妇人聪明地没有多问:“那姑娘自己一切小心。”
里面低低地“嗯”了一声,就有脚步声逐渐远去,密道竟是通往院外。
机关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花写意与宫锦行慢慢往回走,故意错后两步,忍不住在袖子里将妇人塞给自己的东西打开,悄悄地瞄了一眼。
呼吸骤然间急促起来。
手心里赫然是一枚血玉雕刻而成的印章,印章顶端是一只脚踏祥云的谛听兽,头顶带环,穿着一条编制而成的黑丝绳。
印章上面雕刻的篆字不用瞧也知道究竟是什么,因为这个字简直太熟悉,正是鬼医堂的鬼字!
也就是说,这乃是执掌鬼医堂的印章!
自己死在二叔枪口之下时,就紧紧地握在手里。可是棺材里醒来时,自己手里是一无所有的。
现在为什么会在自己手里?
妇人交给自己做什么?
究竟是自己将印章带来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创造了印章,经过数百年的流传,到了自己手里?
她恨不能立即起身,回去寻那个妇人探问一个究竟。
还有,是谁受伤了?若是寻常皮肉之伤,犯不着需要汤药调理,必然是伤及了肺腑。
这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刚刚醒来那日,冒险闯进王府营救自己的那个女子。听说她逃出王府的时候就中了冷箭,受伤之人会不会就是她?
可已经隔了这么久,她的伤还没有好吗?
而且那妇人始终守在门口,似乎是在小心提防着宫锦行或者自己,闯进院子里去,应当就是不想暴露夜闯王府的身份吧?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脑海里萦绕,犹如小猫百爪挠心。
她决定,自己再回去探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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