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冉回家时,白伟良坐在大厅喝茶。
温冉想了想,觉得白伟良是在等自己,她走过去:“老师,我回来了。”
白伟良没看温冉:“他呢?”
这个他,指的是颜望舒,温冉知道。
温冉:“他离开了。”
白伟良顿了顿,放下茶杯看向温冉:“你跟他说了,他选择离开了?”
上次温冉被绑架,颜望舒的所有白伟良都看在眼里,所以现在,有点不敢置信。
温冉摇头:“我没说。”
白伟良刚想说点什么,这时,陆则言来了。
白伟良只好憋下心里的话:“你先上去休息吧。”
温冉点头,跟陆则言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下午,温冉在自己的工作室画设计图稿,白伟良进来。
他坐下:“我打算复刻‘连理枝’。”
温冉有些吃惊白伟良的决定,这样的话,他就打破自己一直以来的原则了。
白伟良摸摸胡子:“他可以用手段,用条件,用交易逼我,但是都没有。一是确实诚心,二是每日都来,我确实烦了。”
烦了?
温冉轻轻憋笑:“老师,那你就帮帮他吧。”
这世间,少点遗憾,多好。
“嗯。”白伟良点头,举起自己的手,“但我的手还未完全康复,有些细节,需要你来。”
温冉乖顺点头:“好。”
白伟良站起来,缓缓转身,背对着温冉,语调很沉:“冉冉,我觉得你的选择不对。”
温冉没理解:“嗯?”
“对颜望舒。”
温冉心尖一颤,怔愣之间,白伟良已经离开。
温冉想着白伟良的话,已经无心画设计图稿。
恍惚间,身后的门被大力的推开。
温冉转头,看见颜望舒走进来。
他脸绷得紧紧的,目光抓着她,目的性极强的逼近。
她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被握住肩膀从工作椅上轻而易举的抓起来。
她被转了一百八十度,后腰被抵在工作台上。他微微俯身,近在咫尺的脸,那表情,似乎不是因为爱她,就要立刻把她撕碎。
温冉唇瓣微微张开,眼睫扑闪,不知道是慌张还是害怕。
颜望舒闭了一下眼睛,把人抱进怀里,说话时很切齿:“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什么都不说,为我放弃温氏继承权不说,为我放弃BNile股份不说,现在,连生病也不说!”
温冉激灵一下,他…知道了。
温冉突然很难过,甚至探索不出难过的根源在哪里,契机在哪里。
她只知道,她不是在为自己难过。
或许不叫难过。
叫,心疼。
或许吧。
她不知道。
她理不清。
颜望舒心里的郁气还未发泄完,语气依旧重:“你自己几斤几两不明白吗?在我眼前耍什么?还是这样拙劣的做法!我说过以前都是让着你的,一点没长教训吗?”
温冉沉默片刻,声音很虚:“你怎么,知道的?”
“梳理一下你最近的行迹轨线,去医院一调查,你瞒得住什么!”他紧了紧手臂,又气又不甘,“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他怎么样!
温冉没立即说话。
窗外的风吹来,吹散颜望舒沉重的呼吸声。
温冉抬手,轻轻地环上颜望舒的腰。
她的指尖,擦过他的衣料,一点一点捏住,抱紧。
她彷徨,虚浮,空洞的心,像是也抓住了什么。
于是,她很苦涩的说:“不想怎么样,不知道该怎么样,觉得怎么样都不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表达什么,很混乱:“我害怕,很害怕,越想越害怕。”
她颤抖着往他怀里钻。
他心软的一塌糊涂,大手覆上她后脑勺,安抚的揉了揉。
他微微抬眸,看向窗外。
蓝天,白云,银色的雪山。
这个角度,温冉给他拍过很多次照片。
他眼眸深幽,语调轻:“别怕,我陪着你。”
温冉点了点头,又摇头:“颜望舒,你了解清楚了吗?万一我……”
“没有万一!”他斩钉截铁的打断她,情绪又起来,身上的肌肉紧绷着,硬邦邦的,他说,“选择权在我手上,从来都是。把你所有的心思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好好接受治疗。”
说完,他放开她,宽大的手掌捧起她的脸。
她的脸在他掌心,很小,小就显得脆弱。
还有她湿漉漉的眼眸,水盈盈的倒映出他的轮廓。
他低头吻她,唇有些颤抖。
然后,他很轻地说:“我陪着你,你会没事儿的。”
温冉的答案,颜望舒等了很久。
久到,他看窗外的那座雪山,都模糊了,她才点头,说好。
很久很久以后的某天夜晚,温冉睡不着,窝在颜望舒怀里乱蹭,惹得颜望舒掐住她细细的腰肢禁锢住,让她无法扭动。
他提醒她,分辨不出好意:“再蹭就别睡了。”
她安分片刻。
突然想起那天,在他怀里轻轻仰头,小声问:“颜望舒,是谁告诉你,我放弃温氏继承权,又放弃BNile股份的?”
颜望舒没睁眼,回答:“丈母娘。”
“嗯?”温冉有些理不清当年的时间线,问,“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被绑架那会儿,你妈妈和弟弟不是去M国了吗?那时候说的。”
“哦。”
温冉恍恍惚惚的,只觉得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安静一会儿。
颜望舒睁眼,正对上温冉的视线。
夜色里,那么一点光线,她的眸就亮晶晶的,还对着他软软的笑一下,笑得有些好看。
颜望舒眉梢动了动,轻轻捻她耳垂:“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在决定和我在一起之前,就放弃了那么多?”
温冉眨了下眼睛,眼神澄清无暇,如同当年:“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温冉的本意是,她喜欢他,她愿意放弃那些去争取和他在一起的机会,这些是她自己的决定,是她自己的事。
不需要他知道,也不想他把这些看作是付出,从而左右他对她的选择。
她至始至终,从来想要的,就是他没有任何杂质的、单纯的爱意。
可颜望舒没听出这层意思,只觉得她又在气他。
但是现在的他们,已经不会为这些而劳筋动骨地去吵架争执。
岁月改变的是什么?
大概就是这些吧。
因为爱意已经成长为能挡风遮雨的参天大树。
但他有其他方式让她服软,让她软得一塌糊涂,全说他想听的话。
他掀开被子压过去,有些怨念,有些喘气:“你是真的不想睡。”
“啊~”她笑盈盈的推他,一点劲儿也没有,“不要~”
“嗯,听见了。”他曲解她,有笑意,“你要。”
******
温冉的病历被颜望舒拿到,发回国内,他要把温冉带回国接受治疗。
这件事,白伟良不同意。
他们都觉得自己安排的手术医生是最好的。
于是决定权落在温冉身上。
颜望舒泄气,落在温冉手上,相当于摆明了答案,留在M国接受治疗。
他刚想起身,被温冉抓住手指。
温冉抱歉地看着白伟良:“老师,我想回国接受治疗。”
白伟良气呼呼的走开。
这时,温冉捏着颜望舒手指,软软的靠着他:“你忘了吗?我不是说过,以后都会选你。”
是啊。
她说过。
不过,他以为是哄他的。
毕竟,她挺会哄人。
还倒打一耙,说他好哄。
除了她,可没人说过,他脾气好,能哄。
温冉和颜望舒回国,住进了医院。
专家来了好几波,根据M国那边的最初治疗方案,又研究改动,确定了最终的治疗方案。
温冉状态很好,能吃能睡,还能悠闲地在病房画设计图稿。
因为,所有人都是她的动力,她必须要很好才行。
手术前两天,温冉突然胃痛难耐。
因为要准备手术,很多药不能吃,她只能硬抗。
而且,她爸妈和白伟良都在,她并不想展现自己很痛苦的模样。
夜晚,她的病房终于无人。
她在病床上卷缩成一团。
颜望舒每晚都来陪温冉,他到病房时见温冉睡着了,于是去洗漱,上床后抱着温冉才发现她浑身汗渍,疼得发抖。
他想按铃叫医生,被她拽住手。
她声音很小,很虚弱,在这夜色里。
她说:“医生来过了,能吃的药都吃了,还是痛的话,只能忍。”
颜望舒轻轻的抱住温冉。
她小脑袋靠在他肩窝上,颤抖,脑门一层层细汗。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轻轻的抱住她。
可能因为痛,温冉再次感受到病痛的不可抗。
一点一点的折磨,她的心智。
她想到很多不该想的,想到最坏的情况,她哭了。
泪水顺着颜望舒肩膀往下,到了心口。
颜望舒感觉到冰凉的水泽。
他无声的吁气,双手捧起那张小脸,看见她眼眶里的泪水。
他吻过去。
她顺势闭上眼睛。
炙热的唇落在她眼皮上。
他声音很低:“你要好起来,不然我怎么办?”
些些恳求。
过了好一会儿,温冉才开口,有隐隐的哭意:“颜望舒,你要活到八十岁。”
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到八十岁。
他抱着她,承诺:“好。”
第二天,温冉醒来,颜望舒不在。
她胃不痛了,于是心境好了很多,乖巧地配合做各种检查,准备明日的手术。
到了晚上,颜望舒没来。
他打了个电话过来,声音听上去很疲惫,说今晚就不过来了。
虽然她很想见他,却很懂事的没问原因,没道想念,说好。
第二天手术时,温冉身边围了一圈人。
她时不时看一眼颜望舒,想跟他单独说话,可他站得有些远。
被推着去手术室时,温冉心脏打鼓。
手术室的门拉开,温冉支手,很小声的叫:“颜望舒。”
所有人都默契的挪开点位置,把空间留给他们。
颜望舒缓慢的走近,握住她的手。
九月底,已经有些凉了,她的手,也很凉。
他的手心却很烫。
他用手心轻轻松松包裹住她整个小手,问:“怎么了?”
“我有话,想说。”
颜望舒看了看手术室:“等出来再说。”
温冉唇瓣张了张,还未吐出字。
颜望舒又说:“你会没事的。”
他看着她,眸深深沉沉的,很坚定,有一种力量感,似乎能传达给她。
温冉乖顺的点头:“好。”
手术室门关闭,隔开两个空间,‘手术中’的灯牌亮着。
大家坐在外面等待。
颜望舒有些僵硬,有些不自然的坐下。
他双腿支开,肩膀微微内扣,双臂自然垂放。
他闭上眼睛,微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一遭。
三跪一拜登1088阶梯。
希望为我爱的人祈福挡灾。
我愿年年如此。
求她岁岁平安。
请让她,岁岁,平安。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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