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色变了。
这阴先生不但将金算盘还给我了,竟然还给了我这羊皮书。
我万万没想到,羊皮书会是葬影之法!
顿时我就确凿肯定,张尔想要的,必定就是这东西!
这也是髻娘毕生所学,她被人算计而死的根源!
这葬影之法绝对重要无比,怪不得张九卦至死都不松开手。
这对风水师来说,绝对是趋之若鹜的存在。
并且我一瞬间就明白了,张九卦为什么明知道会死,还是要拼这一次。
我爷爷继承了宅经和阴生九术,他学会的是最为重要的地相堪舆。
张九卦虽然是铁口金算,也有骨相一书。
可算人又怎么比得上算山,算水?
张九卦已经不可能学阴术,我爷爷也不会将宅经和阴生九术给他。
那他就只能另辟蹊径。
葬影之法也是风水大术,并不弱于地相堪舆,甚至在一些层面上尤有胜之。
同样张九卦也将命彻底留在了髻娘坟中。
可为什么,阴先生会将葬影之法给我?
他和髻娘是什么关系?
难道这书,他就不想要么?
思索之间,我抬起头来。
身边那女人已经侧过我身,走进了祠堂内。
临经过张九卦尸体的时候,她还是侧头看了我一眼,神色中略有几分平淡。
“很多人是不想你们走的,在各县边缘,我们这个村子叫做髻娘村,你们和那赶尸人一起,偷了很多尸体,村里头的人,有很多想找你们算账。”
“要是不走,我师父一时半会儿不能下山,指不定他们会对你们怎么样。”
“十六,无需多问,既然他说了来找你,就必定会来,我们走。”陈瞎子忽然开口说道。
其实我前一刻说不走,也只是因为金算盘。
现在就算疑虑阴先生和张九卦的关系,我也不想继续留下。
尤其是这女人说的话,也透着危险。
旋即,我背起来张九卦的尸体,和陈瞎子一起走出祠堂。
刚才开门的时候,冯保就已经紧张地望着我们了。
走过去之后,冯保的脸上马上就有了笑容,分别喊了我和陈瞎子,打了招呼。
身后传来吱呀的声响,回头一看,那女人竟关上了祠堂的门。
同时,右侧也有几分寒芒在背的感觉。
我下意识地朝着右边看了一眼,眼皮顿时狂跳不止。
马路的右边站着有不少人,都看着我们这个方向。
为首的是昨天压着我们下山那三人。
几乎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隐隐地,还透着冷冽的杀机。
其中有几个我认出来,是髻娘娶夫那天晚上丧葬队伍里头的人。
尤其是他们,看我的目光更是带着凶相。
我心头突突一直跳,也注意到昨晚上那中年男人。
明显,他神色要比昨晚萎靡很多,并且腰头微微有些伛偻。
刺目的阳光下,忽而我看到他背上,似乎还趴着一个人……
这不正是那“侏儒”吗?
侏儒也是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分明有几分阴翳。
这只是一闪而逝。
我鬼使神差地摸出来手机看了看时间。
12:00,刚好是正午时分!
“十六,你还在看什么?”陈瞎子喊了我一声,让我回过思绪。
冯保也拉开了车门,喊我上车。
上车之后,冯保就发动了油门。
虽说看似他还虚弱,但手却很稳,开出来了一段距离之后,那种寒芒在背的感觉就消失了。
冯保冲着后视镜,对我咧嘴笑了笑:“罗先生,你做了什么?怎么他们忽然就让我们走了?”
“说真的,我昨天都以为自己快死了,打了个吊瓶才缓过来。”
“那女的也有点儿怪,把车也送我们了,只让我们快点离开各县。”
“对了,她好像还说让我告诉你,她叫沈髻。”
冯保这话我接不上,因为我什么都没做。
我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不知道。”
“啊?”冯保的脸色变得茫然。
我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张九卦的尸体,又看了看金算盘。
忽然我想到,难道是因为阴先生看出来我是张九卦的徒弟?
我们并没有直接离开各县,出村了之后,冯保就带着我们进了城。
原因很简单。
他饿得不轻,我也是腹中空空,就连陈瞎子的肚子,都咕噜了好几次。
在县城里头随便找了个饭馆,冯保点了一桌子的菜,他也问饭馆要了三只活鸡。
狼獒吃得大快朵颐,我们几人也是如同风卷残云。
最后临上路,冯保还买了不少卤味,作为我们路上的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等离开各县,穿过凉州,再回到内阳市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主要是冯保的身体其实没完全恢复,路上还是耽搁了时间。
我们也没办法去坐班车,或者高铁火车什么的,狼獒那么大的块头,什么都不方便。
一直回到冯家,冯保早打电话知会过。
冯志荣也在冯家等我,包括刘文三,何采儿他们都来了。
我们三人其实很狼狈。
冯保衣服破破烂烂,没能换衣服,血迹都发黑了。
而我的唐装也是脏兮兮,破烂了不少。
反倒是陈瞎子,看上去要“体面”一些。
明显,冯保肯定说过一些情况,刘文三和何采儿则是问我细节。
我把经历简单都阐述了一遍,包括我们为什么能回来,以及张尔没回来的原因。
冯志荣的脸色来回变化了好几次。
不过并没有说怪我的神色,反倒是透着几分懊悔一样,说不该让张尔接触到我。
我摇头,说如果不是张尔,阳江的事情恐怕就是另一个模样,这其中各自有选择不同,张尔也不是坏。
只是提到张尔了,我心中也有几分不自然。
说到底,张尔也没对我做什么恶事,这一行却将他留在了髻娘坟,此刻也不知道生死。
可我们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
冯志荣也不再多说其他,而是让我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准备宴会,给我们接风洗尘。
陈瞎子则是说要去看看宅子。
刘文三毫不客气地怼了陈瞎子,说他办事儿,担心做啥。这才几天呢,就不能歇会儿,等回去了就累死暴毙在宅门口。
陈瞎子默不作声,倒也不继续说走了,低头抽烟。
之后何采儿和刘文三一直送我到了房间,陈瞎子住在我隔壁。
这一路我的确是累极了,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就直接倒头就睡。
次日睡到通天亮,吃过了冯志荣接风洗尘的宴会,整个人才好似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陈瞎子这一回也没再多留,他带着狼獒一起离开。
刘文三和何采儿也要跟他一起走,他们本来要叫上我一起,我也打算去看看朝阳宅,然后再回来研究风水沙盘。
我之前想从马宝义那里打听那堪舆大师的信息,还想要马宝义能帮忙。
可现在他留在了髻娘坟,这打算就行不通了,我还得想其他的办法。
临刚出冯家门的时候,我却接到了周厂长的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
他想见我一面,之前刘文三再捞他老婆上岸,我帮她老婆接阴,这笔钱他还没给我呢。
然后就是他家有个远亲,出了点儿事。
人已经快没了,孩子还没生下来。
这人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想要我去看看,能不能把孩子给保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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