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事的“罪魁祸首”许木,却并未察觉到自己引起了这么大的变动。
回忆在他的心中不断翻涌,宛如一壶不断发酵的苦酒。
一入江湖多年,所谓的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其实早有领会。
直到今日,他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
足足半个时辰,许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泪水却如同决堤一般不断涌出。
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降下,却仅仅笼罩了周复山的范围。
在外人看来,此山就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布,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景象。
山风携细雨缓缓而来,吹拂在低矮的小树之上,气流与树叶不断摩擦,发出阵阵奇怪的呜咽声。
天地,似乎也在哭泣。
然而即便是结丹期的高人,泪水也有用尽的时候。
“爹!娘!孩儿不孝,未能在二老膝前侍奉,若有来世,孩儿还要做你们的儿子,一定好好侍奉二老!”许木轻轻抚着石碑,低声喃喃道。
一阵青影摇曳着升腾而起,缓缓抚摸着他的面庞。
许木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在父母合葬的石碑下方,一株青藤不知何时钻了出来。
自己的泪水不断落下,一一滴在青藤之上,很快被其吸收殆尽,散发出一阵奇特的光芒。
“爹!娘!是你们吗?”许木激动地看着身前的青藤。
青藤未作任何回应,依然在不断摇曳着身姿,枝叶抚在许木脸上,是那么的温柔。
许木闭上双目,眼前的景象似乎变了,青藤仿佛变成了两只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抚摸着他的额头。
“乖,木儿不哭,要听话!”一阵温柔的女声自右侧传来。
“臭小子,这么大个人了,还哭!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一阵稍显严厉的男声自左侧传来。
许木抬头一看,发现面前站着的居然正是自己的父亲许宝山和母亲陈秀。
“爹!娘!”他唤了一声,急忙向前跑去。
下一刻,他便扎进了二人怀中,像个小孩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陈秀抚着他的脑袋,笑道:“木儿,你现在也长大了,还是仙人,可不能随便哭了!”
许宝山也道:“是啊,你可比你爹我有出息多了!下辈子老子也要当儿子,省得当爹的总是要被超过!”
陈秀闻言白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道:“你啊!”
许宝山则是挺起了胸膛,似乎认为自己说出了什么真理。
陈秀没再理会自己这个不着调的丈夫,将许木的脑袋捧在手中,温柔地注视着他,说道:“木儿,爹和娘就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吗?”
“嗯!”许木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一刻,他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十岁的孩子。
许宝山也正色道:“许木,你都这么厉害了,父亲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但你要记住,我和你娘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你不是一个人,记住了吗?”
“孩儿记住了!”许木点点头道。
许宝山和陈秀对视一眼,目露欣慰之色。
“行了,木儿,你该醒来了,我们得走了!”陈秀说着,身形忽然与许宝山一同向上空飘去。
“爹!娘!”许木向前跑了几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等他再度抬头去看的时候,面前已然空无一人。
忽然,耳畔传来“啪”的清脆一声,许木低头看去,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父母坟前,方才经历的那一幕,不过是幻觉罢了。
那株贴在自己脸颊上的青藤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了枯黄色,已然毫无生机。
轻轻一碰,藤蔓“砰”的一声化作齑粉,散落在地,消失不见。
许木低头,双眼无神地看着脚下的地面,久久未语。
半晌之后,他悠悠叹息一声,抬头看了看天空,嘴角忽然出现了一抹微笑。
不多时,许木便回到了明渊殿。
“许师弟!”雪凝起身冲许木笑了笑,眼角似有未干的泪痕。
许木冲她点了点头,目光忽然落在她身旁的一名老者身上,不由笑道:“钱师伯!”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任台灵山掌门,卧云真人钱虚。
当年就是他将雪凝捡回来的,二人可以说是情同父女。
雪凝进阶元婴期之后,他便从掌门之位上退了下来,潜心修行。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宗门更好的发展。
宗门若是成了某一派系的一言堂,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钱虚冲许木点了点头,笑道:“许道友如今修为与老夫一般无二,可莫要称呼老夫为师伯了,实在折煞老夫!”
元婴期毕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这么多年过去,钱虚依旧是结丹后期的修为。
许木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在下便称呼钱道友为师兄如何?”
钱虚笑道:“如此便依师弟所言吧!”
雪凝却笑道:“师父,您要是称呼许道友为师弟,我岂不是要喊他师叔了?”
二人相视一笑,倒是并未真的纠结称呼之事。
双方交谈了片刻,钱虚忽然说道:“许师弟,实不相瞒,当年刘师弟只是将你的至亲族人接上山来,还留了不少血脉在世俗当中,其中主脉一直都承门中照拂,二者并未断了联系,若是师弟有意的话……”
许木闻言沉吟片刻,问道:“不知师弟的家族后人中可有身怀灵根者?”
“如今尚无。”钱虚摇了摇头道。
“既如此,那便不必再见了。”许木叹道。
钱虚点了点头,拍了拍许木的肩膀道:“师弟不必挂怀,此乃明智之举!许师弟若是不嫌弃的话,且在我台灵峰暂住一段时日如何?”
许木却摇摇头道:“不必了,师弟想回赤火峰看看。”
“这……”雪凝与钱虚对视一眼,也不知许木这是什么意思。
许木也没多做解释,飞出了明渊殿,直奔赤火峰的方向遁去。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赤火峰脚下,看着面前坍塌成一地乱石的废墟,到处遍布的灼烧痕迹,他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师尊,您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许木心中不解地想着,右手猛地向下一拍,一道土黄色的灵力径直射进了乱石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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