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公子问完话,就把小厮打发出去了。
站在他身后的侍从见小厮出去了,这才低声问道:“公子,凌府二房到底是凌姑娘的二叔,还有凌老太太也在府上……”
“那又如何?”云公子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凌府二房如今是什么境况,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的。凌姑娘以前偏远小城里过的什么日子,你也是清楚的。”
侍从有些不明白了,云公子之前跟凌沐妍明明是十分不对付的,这时候怎么会要主动替她出气?
“公子,这到底是凌府的家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云公子插手凌府的事,到底还是不太妥当。
“要是大相师知道了,怕是要怪罪下来的。”
侍从的劝诫被云公子听了,只得来一声嗤笑:“我还没见过师傅对谁那么好,把最喜欢的别院都送给了凌姑娘。我替凌姑娘出气,师傅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我?”
侍从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家公子是顺着大相师的意思而为的?
之前谁都以为云公子会是最可能继承大相师的人,如今突然冒出一个凌沐妍来,却又不肯定了。
云公子就得加把劲,博得大相师的欢心才是,侍从连忙开口道:“公子英明,是小的愚钝了。”
“你确实是愚钝了,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居然还是这么蠢。”云公子没好气地瞥了侍从一眼,又道:“你见大相师待我不错,听着周围人云亦云的,就觉得我了不起的?”
侍从连忙跪了下来,摇头道:“小的没这么想,还请公子明鉴。”
“事情听多了,假的都要当成真的一样了。”好在云公子不喜欢听,索性闭门不见客,任性得很,没得听多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师傅信我,才交代我不少事去做,这跟你我有什么不同?”
说罢,他又轻轻叹气。
云公子早就看出来了,大相师对收下的这些徒弟如今都是不甚满意的。
或许到头来没个最满意的,挑个伶俐听话又知道本分的便好。
云公子起初也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人,毕竟在大相师身边也许多年了,荣宠似乎都没失过。
如今见着凌沐妍,他便知道难了。
看大相师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他对凌沐妍有多喜欢。
云公子继续叹气,摆手道:“你让人盯着凌府二房的,别让他们打扰凌姑娘了。”
凌沐妍要做的事多着呢,怎能被这等小人痴缠?
“到底是凌姑娘的家人,若是客客气气请她去府上,小的无论如何都阻拦不了的。”侍从有些为难,到底实话实说。
云公子好笑道:“稍微拦着防着就是了,倒不是要越俎代庖。该怎么处置那些人,也该凌姑娘发话才是,我们这只算是给她卖个好罢了。”
就算凌沐妍最后没能成为大相师,却也是得了如今大相师青睐的人,前程似锦,他们结个善缘没什么不好的。
侍从应下,很快就吩咐下去了。
云公子满意地颔首,默默喝着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心下却没觉得半点阴霾。
或许他早就察觉到这个结果,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也就没有失望了。
小厮回去后偷偷把遇到云公子的事跟青霜提起了,后者点头道:“不错,领赏钱去吧,记得把嘴巴闭紧了,不该说的别说。”
“是,青霜姐姐。”小厮忙不迭应下,领了赏钱就走了。
青霜进去后也没瞒着凌沐妍,把小厮说的事一五一十都回禀了,也没把自己做的落下:“奴婢等擅自做主了,还请姑娘原谅。”
凌沐妍听得有些惊讶,原本因为沐浴而昏昏欲睡,如今倒是有些清醒了,心下好笑。
大相师底下的人果真不一样,听着有些胆大妄为,却也都是为她着想。
只是总擅自做主这一点,不压一压,以后怕是越发厉害的。
凌沐妍想了想,板着脸道:“那就先记下惩罚,若是此事之后摆平了那些烦人的,就算扯平了。”
“是,多谢姑娘。”青霜矮身行礼,满脸感激之色。
凌沐妍倒没想要为难青霜,只是凌府二房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要是拿出长辈的身份来压自己,凌沐妍还真是不得不从。
青霜叫说书人先下手为强,倒是省了自己不少麻烦。
凌沐妍挥手打发青霜出去了,扭头问春花:“你这小妮子,只怕跟青霜说了不少事。”
春花连忙告罪道:“奴婢斗胆,只是二房的人实在嚣张,在门房那里就叫嚣着让姑娘赶紧去府上拜见长辈。姑娘受苦多年,也没见他们派人来探望,如今住进大相师送的别院里,他们就上门来了,究竟藏着什么心思,实在是一目了然。”
听着像是告罪,她倒也像是在提醒凌沐妍,凌家二房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莫要被这些所谓的亲人给蒙蔽了。
凌沐妍听得好笑,转过身道:“我瞧着很傻,会轻易被他们给骗了去?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们是什么人,我早就看清了。”
这么多年来,原本或许还有些期待,后来尽是失望,如今更是漠然了。
对她来说,凌家二房的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哪像是亲人了?
“你只管吩咐门房,不要让他们进来就是。不过我不出去,他们只怕就在门口守着的。除非我不出门了,不然肯定躲不过去。”到底是长辈,总不能让他们登门来拜访自己,只有凌沐妍亲自上门拜访了。
她眨眨眼,下意识摸了摸袖子里的黑珠子,打发春花出去了。
黑珠子里的言恒像是被她弄得不耐烦,很快就在凌沐妍面前出现了身影,高大的他站在榻前,微微蹙眉道:“扰人清梦。”
“二叔派人来寻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请言公子出来了。”凌沐妍怯生生看着他,叫言恒也不好继续发作。
“既然他们想见你,你就去见。有我在,他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言恒眯了眯眼,又道:“凌府残留的气运几乎都继承在你身上,二房那些人估计没剩多少。稍微动点手脚,他们就能倒霉得没心思再来打扰你的。”
“那就有劳言公子了,小女子在此感激不尽。”凌沐妍连忙起身行礼,笑吟吟的哪里有刚才怯生生的模样?
言恒总觉得她是故意的,却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罢了,就当是凌沐妍时不时带自己去晒太阳的酬劳?
“不提这些烦人精,参加比试的事,你开始准备了吗?”
凌沐妍听得一头雾水,疑惑道:“准备?比试要准备什么?”
比试不就有城主送的推荐信,然后把人带去就好了?
言恒听得郁闷,叹气道:“比试里的人可不是城里那点小角色,跟蒋家的公子那么好糊弄的。一个个眼力劲都不错,你总不能靠这个取胜。”
“为何要取胜?不过是来走一趟,不至于辜负城主的好意而已。”凌沐妍从来都没在意比试的事,毕竟对她来说,自己总要回去跟凌母继续过日子的。
不说比试之中人才济济,不是她这等半路出家的相师能比得过的。
就是自己真有这能耐,赢了比试,不就跟大相师这样,一辈子困在京中根本就不能离开?
那得多没意思,凌沐妍连想都不愿意想。
言恒觉得自己又想叹气了,想了想道:“比试若是得了前三甲,第一人自然能成为大相师,其余二人却能得皇上的赏赐,甚至能进国库挑一两件喜欢的宝物。”
最后两句话一出,凌沐妍不由两眼放光:“此话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百年前就有这规矩了,如今只会更多,不会少了的。怎么样,现在感兴趣了吗?”
听了言恒的话,凌沐妍连连点头道:“倒是有几分兴趣,就算赢不了,也得试一试才行。得了三甲末等,我跟娘亲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她眯起眼,笑得就跟偷腥的小猫一样。
言恒实在看不下去,觉得自己堂堂一大相师,居然要用钱财来哄着这个丫头去参加比试,实在太丢人了。
对相师来说,银钱不算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勾勾手自然有人送过来,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到底是这丫头年纪小,不清楚身份地位的好处。
身在高位,想要什么,几乎都有人主动送到面前来,根本不必发愁。
凌沐妍一心想要给凌母过上奢侈舒服的好日子,只要她成为大相师,又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
言恒不知道该说她愚笨还是天真,丢了一本书册出来:“这是我记下的手札,赶紧看,我明天就要考校。”
“明天?”凌沐妍愣住了,虽然书册不厚,只要薄薄的一本,但是一晚上看完还得全部记住,实在有些为难人了。
见状,言恒冷笑道:“这些都是我百年来在黑珠里写下的心得,别人想看还看不到,你居然敢嫌弃了?”
“不,我哪里敢嫌弃……”凌沐妍苦哈哈地拿着书册, 想着要看完,今晚只怕是不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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