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恒听了这话,觉得凌沐妍忽然有种财大气粗的模样,不由好笑道:“你花得是皇帝的钱,以后总归要还回去的。”
“他需要我卖命,我只花些银钱罢了。这些不过九牛一毛,皇上自然不会舍不得的。”凌沐妍对他眨眨眼,又道:“我这就去凌家,言公子是先回到黑珠子里,还是跟我一道过去?”
“自然是一道的,”言恒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不由挑眉道:“过去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哪里需要费时一进一出的?”
凌沐妍点点头,起身出了去,青霜已经把马车准备妥当了,扶着她上了马车,却见自家小姐坐在离门口远的地方,身旁仿佛空出一个位子来。
青霜不由想到冬曼之前的话,只觉得后背一寒。
只是她不敢多言,低着头便当是看不见,浑身僵硬得就连凌沐妍也发现了。
言恒笑道:“你这丫鬟有趣得很,看不见我,却是害怕我。”
“人总是会对看不见的东西害怕,谁都是这样。”不管是看不见言恒,还是看不见脸上的祸福,都是如此。
听凌沐妍忽然感慨,似乎旁边有谁在说话,两人在一问一答,青霜脸色苍白,整个人更是僵硬得犹如石头一般。
见状,凌沐妍拍了拍她的肩头道:“放心,这是我凌家的守护者,不会害人的。不过这事是秘密,你得闭紧嘴巴。”
言恒听了,接着说道:“你该警告一番,若是她随意透露给别人知道,那么这张嘴巴就很不必留下的。”
凌沐妍瞥了他一眼,倒是重复了言恒的话,青霜忙不迭地道:“姑娘放心,奴婢绝不会对外透露一个字的。”
言恒分明是吓唬她,但是经过了冬曼的事,凌沐妍也觉得身边人很该敲打一番,免得说了不该说的,透露了不该透露的,给自己惹来麻烦。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倒是聪明了不少,知道什么人该放心,什么人该时不时拎出来敲打一番,免得叫他们以为你是个好欺负的。”
显然言恒早就看不顺眼了,只是没直接说出来。
凌沐妍也明白自己以前心软,这才会出了冬曼的事,以后是绝不会再犯一样的错了。
马车停在凌家,老早就有人出来迎接。
凌老夫人年纪大,还是两个嬷嬷扶着出来的,低着头倒是没行礼。
毕竟是长辈,凌沐妍还是下车矮身对她行礼,笑道:“凌老夫人这些时日可好?”
“好,好得很。”凌老夫人瞥了她一眼,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直接说回来是想做什么的。”
凌老夫人的脸色很差,不说苍白憔悴,眼底还是一圈的青黑,也不知道多久没睡好。
凌沐妍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来看看凌家的藏书,凌老夫人不会不行这点方便吧。”
“那你随意好了,”凌老夫人是一刻都不愿意跟这个死丫头在一起,知道她来是为了凌家几代人留下来的藏书,只会挥手让一个婆子领着她过去,自己则是转身就要走。
“老夫人莫急,我瞧着老夫人气色不怎么好……”被凌沐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凌老夫人只觉得毛骨悚然,连忙开口打断。
“不必你说我也知道,不过是这些时日病了,很快就好,无需你多言了。”说罢,她示意身边两个嬷嬷赶紧扶着自己进去,生怕凌沐妍多说一句,自己就要倒大霉的。
“我又没说什么,老夫人怎的这般仓皇离去?”凌沐妍歪了歪头,满脸不解的神色,周围凌家的奴仆一个个低着头,也是不敢看这位凌家的姑娘的。
谁知道她金口一开,会不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叫人一个接一个倒霉?
凌二老爷如今就够惨的,被流放在千里之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别提凌老夫人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下。
这府里的一切到头来或许会回到凌沐妍的手里,领路的婆子特别热情,一个劲地说着好话,恨不得把凌沐妍夸出一朵花来。
凌沐妍笑吟吟地听着,丝毫没一点不耐烦的意思,叫婆子说得口干舌燥,直到藏书楼面前才停了下来:“凌姑娘,这就是藏书楼了,里面是凌家几代传下来的书札。只是二老爷不爱书,老夫人年纪也大了,对相术并不是很了解。二老爷有些友人过来翻阅后,也会把喜欢的带走,二老爷并不会阻拦。”
“什么,让他们带走里面的书籍?”凌沐妍一惊,脸上顿时没了笑容:“这些都是凌家几代人传下来的,不是有用的书自然不会留下,如今随随便便就送了人,这如何能使得?二叔究竟送给了谁,你回头就一个个催着把书给送回来。”
婆子满嘴苦涩,只觉得自己为了讨好凌沐妍,居然把此事给捅破了,没想到她居然会追究起来。
“凌姑娘,老奴并不是在藏书阁伺候的,这事也是听府里的小厮说了一嘴才知道,究竟送给了谁,老奴实在是不清楚。”
“不清楚那就是打听,总有人知道的。找到了一两个,再找到其他人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凌沐妍看着婆子满脸为难,显然不愿意接手这个烫手香芋,就道:“青霜跟着过去,好歹把知情的小厮给找出来。不拘知道多少,只要知道的是真的,事后确实能找到人,一人就送一两银子。”
听见一人有一两银子,婆子的眼睛就凉了,忙不迭地道:“老奴还记得那个说漏嘴的小厮,以前就在二老爷身边伺候的。虽说是在外院伺候,却依旧有些脸面。二老爷没在,他老子娘是老夫人的陪房,自然也就给留下来,没跟着二老爷去流放的。”
谁家爹娘不心疼自家孩子,好歹在凌老夫人面前有些分量,便哭求着把孩子留了下来。
若非如此,婆子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凌沐妍点点头,青霜就带着婆子走了。
言恒跟在她身旁踏进了凌家的藏书阁,他有些感慨道:“凌家老二真够大方的,居然把藏书阁的书册送给不相干的旁人了。要是凌家老祖知道这事,说不准会从棺材里跳出来,狠狠揍这个不孝子。”
凌沐妍绷着脸,慢慢在书架上踱步。这藏书阁看着还算整洁干净,只是她伸手一动,边角的地方满是灰尘,这些书册恐怕也许久没拿到太阳下晒一晒,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么好的东西留在这里,凌二老爷送人不说,府里也没让人费心打扫,叫这些书烂在此处,实在可惜至极。
言恒见她不高兴,笑道:“他们既然不珍惜,你索性把书册都带走好了。”
“我是有这个打算,他们不需要,我却是要的。”凌沐妍很明白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自然需要这些书册在。
凌老夫人就算不愿意,凌沐妍也有办法让她松口。
外头闹哄哄的,不用说肯定是青霜把下人都叫了出来,好一个个发问了。
因为有银钱的诱惑在,下人们恨不得先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免得别人把这赏钱给抢去。
青霜有的是办法,眯起眼一扫,大部分人都不敢再造次:“吵嚷什么,惊扰了姑娘,那就直接把你们都打出去。老夫人也不会替你们求情,直接卖了便是的。”
下人们这才安静下来,依次把知道的事说了。
凌二老爷的朋友不多,酒肉朋友倒是不少。要去书册的,有些是酒肉朋友带来的朋友,有些是京中颇有些名气的相师家族子弟,他们愿意跟凌二老爷交好,必然是才冲着这些书册来的。
知道凌二老爷大方得很,不会吝啬,稍微哄两句就把书册送上,分文不收,他们自然愿意多说两句好话,转过身就心里暗骂凌二老爷是个蠢的。
只是他们拿去书册,迟迟没人追究,倒是据为己有了。
如今凌沐妍平步青云,这些人不免有些担忧,却没想到她直接就派人上门来索要。
给还是不给,只有一个选择。
毕竟这书册不是自己的,当时凌二老爷随手都送了,如今这凌府家主之位却是凌沐妍莫属。
家主想把藏书要回来,难道他们还有理由藏着不给吗?
大多数都乖乖还回去了,不敢多说一句不是。
却有零星那么几个看凌沐妍年纪不大,自以为年纪大是长辈,叫嚷着要跟她理论,直接就跑到凌家来了。
凌沐妍正恼火藏书阁的书册看着摆得整整齐齐,稍微打开一看,书册根本没有分门别类,随便就塞进书架之中。
看着是整齐漂亮,想要收拾起来却又是个费事的功夫了。
不用说,弄得这般乱,肯定是凌二老爷胡乱带些所谓的朋友来。
识货的不少,不识货的更多,估计是好奇,随意翻看,然后随手就塞到其他书架上。
久而久之,这里不就乱得毫无章法了?
听见外头的吵闹,凌沐妍冷着一张脸出去,虽说年纪不大,眉宇间还有一些稚嫩,却已经满身凌厉之气。
加上她满心火气正无处发泄,看见吵闹的几人,顿时眯起眼,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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