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先生突然别接到皇宫里面,看着却沉着得很,脸上也没多少惊讶。
凌沐妍从激动中慢慢回过神来,就觉得他不管是不是凌大老爷,这份淡定从容却是实打实的。
她仔细打量着山先生的面相,发现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他的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凌沐妍皱了皱眉,想到关系特别相近的人,因为缘分太深,所以是看不见对方命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山先生是不是就真的会是失踪已久的凌大老爷?
其实她也不确定,毕竟凌大老爷失踪的时候,自己年纪还小。
但是就这样把人带回去,让凌母来辨认,凌沐妍又有些不愿意。
不确定此人就是凌大老爷,带他回去,谁知道会不会对凌母不利?
可是在这个世上,最了解凌大老爷的,必然是凌母这个枕边人。
言恒没出现,只怕在沉睡之中,凌沐妍也不好唤醒他。
他清醒的时间不多,想必是因为上次见了小太子的缘故。
言恒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凌沐妍也不忍心让他总是出来消耗着自己的精力。
凌沐妍沉吟片刻,心里有些犹豫不定:“山先生刚来,该是让我尽地主之谊。只是宫里到底不是能随意停留的地方,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安排山先生的住处?”
小太子被问,也是一愣。
他原本以为凌沐妍看见这位山先生后,就能立刻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凌大老爷。
只是看凌沐妍的神色,看来她暂时也是不确定了。
小太子想着父女相认后,凌大老爷顺势住在宫里,也是可以的。
回头他禀报父皇,也就妥当了。
如今进退两难,山先生留在宫里就有些不妥当了,小太子也开始苦恼了。
凌沐妍看小太子的模样就知道他并没有其他安排,只好说道:“凌府正好有空出来的院子,不如让山先生暂时在凌家做客?”
“在下如何能打扰凌老夫人,不如就在外头的客栈暂住便是了。”山先生倒是有些随遇而安的样子,既然不能留在宫里面,也爽快地打算出宫找客栈住下,丝毫没有被小太子派人带过来,又把人弄出宫去的尴尬和难堪。
这让小太子心下暗暗点头,越发相信这位山先生很可能就是凌大老爷本人的。
除了凌大老爷,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有谁的性子能如此通透。
凌沐妍听了山先生的话,笑道:“凌老夫人住在东院,西院一直空着,中间还有一道门隔着。山先生住进去,若是不去东院打扰老夫人,怕是很难见上一面的。”
“如此,那在下就打扰了。”山先生也没推脱来推脱去,爽快地答应下来。
闻言,凌沐妍亲自送山先生去凌府,又忽然想到除了凌母之外,凌老夫人也该能认出自己的长子才是。
于是进凌府后,她让青霜跟凌老夫人知会一声,请凌老夫人来见山先生一面。
青霜没有透露山先生可能是凌大老爷的意思,只说是小太子的贵客,不好留在宫里,便借住在凌府。
凌老夫人听说是小太子的客人,自然不会拒绝。不必青霜提醒,她就亲自过来见山先生了。
“拜见凌老夫人,在下叨扰了。”山先生见凌老夫人在上首落座,率先拱手行礼。
凌老夫人看着山先生一怔,很快勉强笑道:“山先生多礼了,请坐。”
她仔细打量着这位小太子的贵客,神色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山先生是从哪里来,家里有什么人在?”
凌沐妍在一旁听着,不由抬头看向凌老夫人。
只见这位老夫人紧紧盯着山先生不放,眼底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甚至带着几分惊慌失措。
她这么害怕紧张做什么,难不成面前的山先生真是故人不成?
山先生依旧有礼地把跟小太子和凌沐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叹道:“也不知道家人在何处,在下连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
听了这话,凌老夫人的脸色不变,眼底的惊惶倒是褪去了一些,几乎要看不出来,开口安慰道:“山先生也不必着急,吉人自有天相在。你的家人想必也在找你,总有一天会见面的。”
“借老夫人吉言了,在下盼着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山先生得体地笑着,只是笑容里带着几分感伤,显然只是顺着凌老夫人接话而已,并不觉得真能找到家人,眼底的失落怎么都掩饰不住。
凌老夫人聊了几句,就说是累了,起身道:“我这年纪大了,坐久了就难受,就不耽误山先生了。西院平日有下人打扫整理,还算整洁,若是缺什么,跟管家说就好,我就先失陪了。”
她跟凌沐妍冷淡地点头,这就起身被丫鬟扶着离开了。
山先生见凌老夫人走了,这才迟疑地问道:“凌大人,老夫人似是有心事的样子。”
“是吗?”凌沐妍摇摇头,凌老夫人掩饰得不怎么好,就连山先生都瞧出来了:“回头我会去问问的,叫山先生担忧了,暂且先安顿下来,回头添置什么也可以让青霜帮忙置办。”
“多谢凌大人了,”山先生再次拱拱手,忽然看着凌老夫人离去的方向说道:“老夫人身子骨还不错,就是身边的丫鬟瞧着是个苦命人。”
凌沐妍刚才匆匆一瞥,也看出扶着凌老夫人的丫鬟确实是个苦命的。
三岁死了娘亲,五岁死了爹爹,然后就被亲叔叔卖给了别人当童养媳。这家人养了两年,看着能干活了,就把她卖进凌府里当丫鬟伺候人,换了一笔银钱花。
平日没少来找这丫鬟要钱,这丫鬟也不声张,迟早要被掏空的。
不过凌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该是由她处置,凌沐妍没必要插手,免得惹来凌老夫人不满。
只是山先生也厉害,也是看了一眼,就能瞧出那丫鬟的不同来。
“听闻山先生是个厉害的,我如今是亲眼目睹,实在佩服得很。”
听了凌沐妍这话,山先生反倒不好意思地拱手道:“凌大人如此夸赞,实在叫在下汗颜。”
“有真本事就该佩服,没什么好汗颜的。”凌沐妍带着山先生去了西院,这曾经是凌大老爷住过的院子,不过后来分家后,这院子就直接给了凌二老爷。
凌家那么多的院子,凌二老爷非要占着凌大老爷曾经住过的地方,显然是想要抹去凌大老爷在凌府的痕迹,也叫凌大老爷明白,这一走他就不可能再回来了,这个院子也就没用处了。
山先生进去后,并没有露出任何熟悉的神色来,反倒陌生得四处一看,笑道:“这里清幽得很,多谢凌大人了。”
“不必,伺候的人暂时只能用凌家的。回头我让青霜把人牙子叫来,山先生亲自挑几个顺眼的。”凌沐妍扫了一圈,这院子伺候的有些是凌二老爷留下的人。
这眼睛提溜乱转,一看就是机灵过头,却不够聪慧的,心眼太多,留着实在麻烦。
“这些人若是用得不凑手,山先生也能换掉。”凌沐妍看了看,到底还是没开口指出来。
山先生却是看了一圈,指了几个人道:“在下就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着,只留下这几个,其他都不必了。”
凌沐妍看他指出的几人是难得心思对的,虽说木讷了一些,胜在不够聪明,没那么多小心思,放在身边伺候也足够了。
显然山先生也瞧出另外那几个狡猾难缠得很,索性没留下来。
这几个人看着没被留下,脸色有些不好,眼看就要闹起来,凌沐妍轻飘飘地道:“若是你们回东院去,也能得个赏钱。若是吵闹得很,那就直接卖出去便是了。”
有一个小厮梗着脖子道:“凌大人虽说是大相师,这里到底是凌府,把小的卖了,也该问过老夫人的意思才是。小的伺候过二爷,有这情分在,老夫人才会留下小的在西院。”
凌沐妍瞥了他一眼,笑道:“凌家以前是老夫人说了算,如今却是我说了算的。既然你是以前伺候二叔的,很该跟着二叔走,继续伺候他才是,留在这里倒是委屈你了。这样吧,我这就派人把你领着走,快马加鞭跟上二叔,留在他身边伺候,也能全了你一片忠心。”
她挥挥手,就有侍卫上前来,把小厮堵了嘴直接带走了。
这究竟是真的送去凌二老爷身边继续伺候,还是扔在哪个荒凉山林里让他自生自灭,谁都不清楚。
剩下的下人一个个不敢吭声了,拿着青霜给的荷包,很快都走了。
山先生有些不好意思道:“若非在下的缘故,凌大人就不必做这个恶人了。”
凌沐妍摇头笑道:“迟早要做这个恶人,早做晚做又有什么区别?而且我说得也没错,以前凌府是老夫人说了算,如今的确是我这个家主说了算的。”
她环顾一周,把留下的几个下人都扫了一圈,他们吓得腿一软都跪下了,生怕被凌沐妍打发出府。
“你们好好伺候山先生,其他多余的事就不必做了。”
这些下人自是连连应下,就差指天发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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