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晏沛玲立刻酝酿出一泡眼泪,扑到晏永寿床边,哭道:“爸,你昏迷了一个月,我跟哥哥就担惊受怕了一个月。我不敢回家,哥连公司都不敢去,我们一直守在你身边,就怕稍微走开一会儿,你就突然离开我们了。呜呜呜……”
两兄妹哭的情真意切。
晏永寿听他们说这一个月晏家的艰辛,去往京海市求医的艰辛,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弘方,这段时间辛苦你撑着晏家了。”
晏弘方抓着晏永寿干枯的手,动、情道:“爸,我现在可是你唯一的儿子,晏家的继承人,我不撑着还有谁能撑着呢!只是爸,如今的晏家,还有我和沛玲,现在都不能没有你啊,就算为了我们,你也要好起来……”
晏弘方趁机会开始和晏沛玲说一堆表孝道的话。
晏永寿听着听着,思绪却逐渐放空。
他按了按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仿佛被挖走了一块。
他的头发已经被剃光了,脑袋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
证明他确实是做过开颅手术。
可为什么他模模糊糊觉得,救他的另有其人?
在漫长的昏迷中,晏弘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在一点点沉入深渊。
睡梦中时不时总感觉,自己仿佛已经一只脚踏上了奈何桥。
耳边甚至一遍遍响起早逝的发妻和晏承运的声音。
他们时而叫他过来吧,这样就不用在疾病和痛苦中煎熬挣扎了。
时而又在声嘶力竭地让他回去,现在还不到他过奈何桥的时候。
随着昏迷的时间越久,晏永寿只觉得越发痛苦和绝望。
他总觉得,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倒不如放弃挣扎,去与发妻和儿子团聚。
然而,就在他要彻底沉、沦的时候。
恍惚中,他感觉有一只手抚上了他身体的每一寸穴道。
不知为何,他那原本冰凉麻木,仿佛随时随地会僵化的身体,竟然逐渐温热起来。
随后,是一枚枚针扎入他的体内。
随着这些针扎入,晏永寿只觉得自己干涸濒死的身体内自然而然涌出一股热、流。
那热、流从他的头部、胸口,逐渐流转到四肢百骸。
就仿佛一阵和煦温暖的风,抚过他干枯的身体,焕发出体内的生机。
晏永寿病痛缠身以来,还从未感觉到如此舒服过。
那种温柔的抚慰和蓬勃的生机,让他仿佛又回到了老婆和孩子都在身边时的温馨美好。
他奋力地睁开眼,动弹着手指,想要留住那样的美好。
谁知他一睁眼,竟真的看到了儿子晏承运。
那一刻,晏永寿老泪纵横,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真的醒过来了。
也顾不上这样卑微的恳求,会不会有损他做父亲的威严。
只知道死死抓着儿子的手,让他不要再离开。
可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昏迷时产生的幻觉吗?
晏永寿闭了闭眼,脸上一片悲伤失望。
一旁的晏弘方看到这一幕,却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然而,晏永寿刚闭上眼,打算接受这一切只是梦的现实。
心中却猛然咯噔了一下。
不,不对!
晏弘方骤然睁开眼,看着自己枯瘦的手。
他确实抓到过一只手。
而且那种从地狱深渊中被拉出来的感觉,也不会是假的。
晏弘方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的光。
他抬起头,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突然问道:“破军呢?让他过来见我,我有事要问他。”
晏弘方那抹若隐若现的笑瞬间僵硬在脸上。
他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强迫自己不露出异样的神情。
但晏沛玲就没他那么沉得住气了。
焦急道:“爸,你才刚醒来,怎么突然要见破军呢?”
晏永寿不冷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我不能见破军?”
只一眼,就把晏沛玲看的脸色发白,眼中露出明显的慌乱。
晏弘方连忙拉了拉她,示意她别再说话,暴露更多马脚。
面上却轻叹了一口气道:“爸,你有所不知,破军他擅作主张,做了些不可饶恕的事情。所以按照晏家的家规,我把他送进了【惩戒营】。”
“不过爸你可以放心,我知道破军是晏家从小培养起来的,以前还是大哥最心腹最亲近的玩伴,所以只是对他小惩大诫,不会真的要他性命,或者受不可逆转的伤害。”
“三个月后,等破军接受了应有的惩罚,我就把他从惩戒营放出来。”
晏永寿皱眉道:“破军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他从小就是最稳重的,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给他下这么严重的惩罚?”
晏弘方看了沈鸿哲一眼,示意这时候该是他出场了。
沈鸿哲立刻上前一步,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晏老先生,你有所不知,您家的这位保镖梁先生,太过急于想要治好您的病,在京海市本地找来了一个与您患有同样病症的病人。”
“让我先给这位病人做颅内动脉瘤手术,以提高晏老先生您开颅手术的成功几率。”
“可我在给这位病人手术前做例行检查,才知道这病人虽然患有CIDP,却并没有得颅内动脉瘤。”
“如果我真的听信梁先生的话,给一位没有颅内动脉瘤的病人做了开颅手术,那跟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沈鸿哲一脸的义愤填膺,就好像事情的真相就是他说的一般。
对于自己的颠倒黑白,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和愧疚。
“要不是晏先生用晏家家法处理的及时,又念在这保镖是担心晏老先生您安危的份上,我早就打电话报警,把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渣送进监狱里了!”
晏永寿有些难以置信道:“破军真的做出了这种事?!”
“爸,我知道你不敢置信,其实我也不敢相信。”
晏弘方一脸难过道:“可是,想想破军是因为担心爸你的安危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我就能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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