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姑姑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便见门口来了一顶轿子。
陪同而来的,还有两名年纪十七八的侍女,身穿黄色衣裳,绣了青竹纹。
婉儿故意是在门口等着的,想来这位就是朱佩姑姑了。
帘子掀开,便见一张脸徐徐地探出来。
婉儿低头一看,心跳顿时急促跳动,整个人都惊得动弹不了。
靖川站在她的身后,瞧了一眼,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她……她怎地和岳母长得一模一样?”靖川半响,才从唇齿间挤出这一句话来。
婉儿呼吸有些困难,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一红,就忍不住要落泪。
她看过很多次那幅画,父亲亲手画的,栩栩如生。
但是,那画上的人,便是多栩栩如生,都不如眼前这个会走会动的人真实。
曾经,母亲也像她这样,会走,会动,会笑,会哭。
朱佩看见了婉儿夫妇。
在信中,她方才从宫里出来,太后已经跟她说明白了,她的容貌,和当年陈国公夫人的容貌十分相似。
所以,郡主见了她,会有震惊之感。
她含笑上前,看着婉儿道:“郡主,我叫朱佩。”
她先表明身份,免得郡主陷入思母的愁思中。
婉儿几度张嘴,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只是一直盯着她的面容看。
倒是靖川上前道:“朱姑姑,请进!”
他牵着婉儿的手,轻声道:“是朱佩姑姑。”
婉儿已经回过神来了,但是依旧脚步轻浮,喃喃地道:“知道,我知道。”
天下间,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若单从画像看,简直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母亲的画像要年轻许多,而这位朱佩姑姑,眉角略微下垂,有岁月的痕迹。
而且,画像里,母亲的眸光是充满了温柔,朱佩姑姑眸光锐利,行动迅捷。
江宁侯听得说朱佩姑姑来了,便坐在正厅里候着。
看到她的第一眼,江宁侯就马上站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手足无措。
朱佩上前,大方施礼,“朱佩参见侯爷!”
江宁侯怔怔地看着她。
靖川咳嗽了一声,江宁侯才马上回过神来,尴尬地道:“对不住,姑姑酷似我一位故人,一时失礼了。”
“甄依?我知道。“朱佩姑姑微笑道。
“你知道甄依?”江宁侯一怔。
“知道,但不认识,太后和靖国候夫人都说我与她长相神似。”朱佩姑姑说。
江宁侯转过脸,轻声道:“是有些相似。”
婉儿看到江宁侯这副模样,便知道朱佩姑姑和母亲岂止是有些相似?是十分相似了。
竟导致他不敢直视她的脸。
婉儿这才知道,太后为什么千叮万嘱告知她,朱佩姑姑和她认识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人。
四人入座之后,三夫人也过来了,她知道今日朱佩姑姑过来,要交接府中的事情,她也乐得轻松。
见到朱佩,她也吃了一惊的,但是,她只是觉得朱佩和婉儿有些相似。
她含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母女呢。”
婉儿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道:“是啊,真是缘分。”
虽说回过神来,但是她还是痴痴地看着朱佩姑姑。
三夫人和朱佩姑姑说了府中的情况,全程,江宁侯和婉儿都没做声,只是乖巧地坐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侯爷!”朱佩姑姑忽然叫了一声。
“有!”江宁侯立刻危坐正襟,正经认真地看着朱佩姑姑,像上书房时候对着老师的态度。
朱佩姑姑见他这副模样,迟疑了一下,道:“府中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今晚我会召集府中下人,劳侯爷也在场说一声。”
“好!”江宁侯连忙应道。
“郡主!”朱佩姑姑又转头看着婉儿。
婉儿挺直腰背,双腿一收一夹,手搁在膝盖上,“在!”
朱佩姑姑失笑,这两人怎么回事?
想到太后说起她的身世,对婉儿不由得柔和了几分,道:“没事,只是想问问你一会能否一起用膳?”
“好!”婉儿立刻就应道。
朱佩姑姑道:“那行,我吩咐厨房去准备。”
婉儿马上站起来,动作太大,椅子都差点掀翻,“我去,您歇着。”
靖川压住她,“我去,你歇着。”
婉儿吞了一下口水,“好!”
朱佩姑姑道:“那就请一个人带我去安顿好。”
三夫人道:“我带姑姑去吧。”
三夫人和朱佩姑姑走下去之后,江宁侯和婉儿还是大气不出一口,最后,面面相窥了一下,婉儿虚声道:“像母亲吗?”
“像!”江宁侯嗓子也干哑得厉害,双手磨着膝盖,还是有一种无处安放双手的感觉。
婉儿觉得不能再隐瞒江宁侯,“这位朱佩姑姑,兴许是太后为您找的平妻。”
江宁侯哦了一声,慢慢地站起来,“我……我那个先出去一下,有点事。”
“父亲慢走!”婉儿站起来相送。
婉儿没见过江宁侯这般失态,走出去的时候,步履都不太稳当。
晚膳准备好之后,婉儿先在饭桌前等候了。
靖川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心情还没平复下来吗?”
婉儿道:“平复了,但是我觉得很神奇,就是看到活的……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是想这样看着她。”
“你心里知道那不是岳母。”靖川担心地道,她这个样子太失常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一样的,我只是想看看母亲活着是什么样子的。“婉儿颤抖着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婉儿吓得连忙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挺直腰背。
进来的是江宁侯,他扶着老爷子进来。
但是,江宁侯的穿着却让婉儿和靖川大吃一惊。
他竟然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袍子,往日他穿着不是黑色便是素白,要么就是青色,像其他有颜色的衣裳,若非出席重大场合或者宴会,是绝对不会穿。
这一袭暗红色袍子,显得江宁侯神采飞扬,眉目俊朗,简直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他似乎看到婉儿和靖川的眸光,清清嗓子,想解释,却又觉得没必要,或者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尴尬地扶着老爷子坐下来。
靖川夫妇站起来跟老爷子见了个礼,老爷子乐呵地道:“行了,吃个饭,还用得着虚文?”
两人坐下,便见朱佩姑姑在钱嬷嬷的带领之下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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