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无声的求和,给台阶,被拒了。
自欺欺人,粉饰太平,当做无事发生也被拒了。
她不知道俩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昨天傍晚还好好的。
他甚至说只有她活着,他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这真的是南桑从盐城醒来到现在,第一次被人当成最重要的存在。
还是自己喜欢的,想要厮守终生的人。
她幸福到脑海里像是在不停绽放烟花。
只是几个小时,情况大变。
南桑一圈圈走的时候,不停在脑海中倒推昨晚的事。
俩人一直到亲密完氛围都是好的。
骤变起源于她喋喋不休的追问他一百米不喘的标准。
景深背影隐带烦躁。
再后是生日……他脱口而出,并且半点没察觉不对,说出的生日和她并不是一天。
江州在盐城的时候,看过她在盐城的身份证明,他什么都没有说。
那么她的生日就是五月二十号。
南桑那会敏锐的觉出问出口,得到的是谎言。
加上景深背影给她的烦躁,让她知道必须要克制,所以又压下了。
人倒推从前,是为了纵观全局,理性分析对错。
可不能牵扯上感情。
当你牵扯上感情了。
若你是关系中主导的那一方,可以保持理性。
若不是,处于弱势,会自动偏颇。
景深在争执后给出的态度,让南桑有点说不出的恐惧,下意识开始求和。
导致她直接掉到了关系中的弱势一方。
后数次求和,又数次被拒。
让她失了分寸。
压下理性。
压下反复倒推中,属于景深的过错。
甚至直接推翻了昨晚她所有的言论。
把属于她的错误无限放大。
并在说出来后,深信自己说的是对的。
景深该生气,该不和她说话,该对她冷暴力。
因为她太贪得无厌了。
他不想碰她,自然有不想碰的理由,难受的是他。
她不该因为想随时随地无所顾忌的和他亲呢,便无理取闹,喋喋不休。
后来选了克制,就该心甘情愿,没有人逼着她选。
既然选了就该认,事后心里委屈算什么?
景深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生日,可能是在走神,记错了。
她选择了不问,便也没资格因为此心里别扭。
正常的情侣之间,女方因为小情绪闹脾气正常。
可南桑细细回想。
认为他们和外面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他们想好好生活,好好生存很难很辛苦。
这些全都是他在做。
她该给的是包容和温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忙。
而不是理所当然的把全部都推给他。
让他在劳累睡眠不足的情况下,还必须要时时刻刻顾忌她的情绪。
南桑是真的认为她错了。
得寸进尺、贪心、既要还要。
她压根不知道,她现在这幅无底线道歉认错求原谅的样子有多可怜和低贱。
尤其是故意不去看景深避而不谈的冷暴力。
故意不去看她卑微求和,景深视而不见的冷血无情。
就这么不停的道歉认错求原谅。
像错的全都是她,景深半点错都没有。
南桑一直在看着他。
看他垂下的眉骨一点点的皱起来。
唇角似乎往下弯了,又似乎没有。
接着偏过脸,看向身后的雨水。
他动作不少,唯独不看她,不碰她,也没有回答。
又又又一次没有回答。
南桑眼泪无意识的再次滑落了,她跟着再次悄无声息的抹去。
开口要他给个回答,“我对你说了对不起,如果你愿意原谅我,和我说句没关系行吗?”
景深还是没说。
甚至一动没动,就这么看着外面。
在南桑蹲着朝前挪了又挪,尝试去看他时。
突兀的把南桑拉到了怀里。
南桑怔愣了一瞬。
她想要的是一句没关系。
但……拥抱似乎也行。
意思是差不多的吧。
南桑眉眼还没来得及弯,只是嘴巴微开合想和他说句话。
突然被只冰凉的大手捂住了。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挣扎。
捂着她嘴巴的手掌一点点的用力。
像是怕她说话。
不止。
景深另外一只手覆盖也像是桎梏了她脖颈,让她只能埋在他怀里。
不能动作、不能看他。
南桑挣扎了十几秒。
徒劳无功,纹丝未动,反倒被越抱越紧后,选择不动了。
被他捂着嘴靠在他怀里默默的想。
他不想让她说话,不想让她靠近,不想让她看他。
是因为……不想她再逼他了吧。
逼他给一个和好或者是不和好的答案。
南桑瞳孔慢吞吞的变成了死寂,安静被桎梏在他冰凉全是水汽的怀里。
在被松开后蹲着。
在被景深拉起来时起来。
在被拽着蹲下时配合蹲下。
由他倒水给她擦脸。
梳头发绑辫子。
在他把睡衣给她的时候去睡袋那,背对他换上了。
潮湿的没矫情说自己洗。
平静的递给他。
景深接过放在一边。
敛眉继续半小时前的动作,朝保温杯里倒中药。
像是这半小时,南桑什么都没说,他也什么都没听见。
南桑接过保温杯。
从他掌心拿走了她给的五颗桑葚果。
保温杯里的中药,只兑了一点凉茶。
苦的厉害。
南桑小口喝,吃桑葚果。
接过景深给的专备粮,接着吃。
雨在下午停了。
太阳转瞬高升。
外面泥泞一片。
南桑的鞋子是白色的,去趟厕所回来,脏透了。
脱掉放在一边。
屈膝坐在大褂上透过大开的门看外面景深刷睡袋,刷鞋的背影。
看他晾了回来,说去弄点水,匆匆离开的背影。
视线移到很远处她只是脏了边,却被刷透,穿不了,且晒的地方离她很远的鞋。
下巴磕上膝盖,发呆。
雨后太阳高升,屋里还好,外面很热。
傍晚时分,南桑的鞋干了。
穿上低头去厕所。
回来背手在外面干了的地方走了一圈又一圈。
在景深出现在门口敲敲门,示意吃饭时回去吃饭喝水。
擦身、洗脸、换睡衣,平躺上睡袋。
在景深进来后看向他。
他背对她。
南桑无意识的看向中间。
没了折叠的毛毯,但中间俩人的线却好似还在。
南桑转身爬过去,搂着他后背。
在他近十几分钟后转过来搂着轻抚她后背,像在哄睡时,睫毛颤动了瞬,想说点什么,没说出来,脸埋进他怀里,闭眼睡了。
隔天没雨了。
南桑起来照旧,在景深去收水的地方时,停顿一瞬,跟着去了。
走着走着,脚步慢了。
接着停了。
看好似没察觉到她慢了,越走越远的背影。
抬脚接着走。
坐在大褂上安静看他洗衣服。
一瞬后起身走过去伸手。
景深手明显顿了一秒,却什么都没说,把衣服给她了。
南桑洗、晒。
蹲在锅边伸手。
景深把打火机给她了。
南桑点火,守着锅开,用毛巾开了盖子。
把热水放到他之前打的小木桶里。
再添柴烧水熬中药。
昨天下雨,柴有几块潮湿了。
烟雾突然变大。
南桑被呛的咳个不停。
回身寻觅景深。
景深在她常坐的大褂那坐着,但看的是后面,像是个聋子,没听见她咳嗽。
南桑定定的看着他后脑勺。
把小包配好的中药丢进去还在看。
短暂的强烟没了。
南桑不看了。
守锅。
待开,替换了保温杯里的。
挎着包,用毛巾包着提起锅。
里面中药不多,本就是两个保温杯的量。
但锅很重。
南桑胳膊很酸。
脚步越来越慢。
放下抬头。
早就走在她前面的景深已经看不见背影了。
南桑看地面的杂草丛生。
翻出口袋里的硫磺粉末。
擦汗,从指缝漏着,抱起来回家。
这天是寻常的一天。
温度和平时一样高。
但也不寻常。
南桑在干活。
平日里景深会带她去收水的地方。
有两顿吃饭和喝水都在那。
他一天来回不过十趟。
南桑这天跑了二十趟。
重复烧水、回家、煮中药、回家。
因为她胳膊酸,水太多走不动。
除却来回奔波外。
把桑葚果又拿出来一个个的晒了。
还把玻璃房里面擦的很干净。
甚至打扫了外面。
在傍晚时摘了一把野花。
把门口只是两天就败的扔了。
太阳落山前又跑了一趟。
把洗干净的衣服收了,叠放整齐放在行李箱里。
夜幕降临。
拎着手电筒,独自一人在黑漆漆的丛林里端着锅又跑了一趟。
把保温杯兑满。
再跑两趟。
烧了两人份的水回来。
吃饭、喝水、上厕所、刷牙、洗脸、擦身、洗脚、上床躺平。
景深早就躺下了,没背对,看天花板。
南桑也看天花板。
许久后开口说话,“你今天随便我干什么,是想让我亲自试试,你每天为了生活和生存,到底累不累吗?”
景深也开口了,哑哑的,“累吗?”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
南桑说实话,“不累。”
她在第一趟端水回来,景深不闻不问的时候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原原本本的走了一遍景深每天要走的路。
南桑早上起来的时候,景深已经跑了一趟。
为此,她多跑了五趟,来回十趟。
只烧水煮中药就是他两天多的量。
借此来平衡她未曾参与的找锅、分中药、折树枝等工作量。
多了还是少了不提。
南桑身体机能比之景深,差了很多很多。
疲劳感会跟着递增数倍。
但南桑的确不累。
因为玻璃房距离收水的地方,从左后方绕过去很近。
烧水后兑水接着便是等待。
坐在那也好,站在那也行,躺在那也可以。
等着水开,倒进木桶。
添柴兑水,放中药包。
然后再是等待。
来回十五分钟的疲累,在长达一个小时的等待里,会被消弭殆尽。
因为可以看看蓝天和白云、可以发呆、可以想事,可以活动活动筋骨、按摩腿脚。
至于别的,洗衣服、晒衣服、收衣服、晒果子等等。
更谈不上累。
如果非要矫情的朝上面扯。
只多能因为琐碎和重复勉强称之为磨人。
累,八竿子都打不着。
南桑看天花板上景深的影子,“你是在让我看清楚。我口中你的每一天不止不累,相反,很清闲。我昨天不该盲目的断定你为了我们的生活很疲惫,而借此向你认错。我没有贪心和既要还要。更没错,错的是你。”
她平静道:“你很清楚错的是你,从开始到现在,不是我。”
景深启唇,“心累远比身体要累的多。”
南桑放在小腹上的手无意识的收紧。
低语道:“意思是你不止清楚错的是你。还清楚我昨晚的要求不过分,很正常。我的心累远比你不存在的身体累……”
南桑语音艰涩,“要辛苦和重的多。”
南桑脑袋转动过去,看他的侧脸,“既然你什么都知道。知道我没错,错的是你。知道我心累,知道我委屈到极点才会和你提出需求。知道我提出的要求合理且不过分。那么请问,你为什么对我的需求和后面数次的求和,乃至于算得上卑微的求和示好视而不见,过耳不入。”
随着景深迟迟没回答。
玻璃房慢吞吞的静了下来。
南桑没了礼貌和教养,“你一直不说人话,没完没了的拐弯抹角,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
景深定定看天花板上南桑的影子,“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
“如果你想和我接着在一起,就要学会忍耐、妥协、包容、自我调节情绪。不要在我面前闹和……哭,更不要对我提出任何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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