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沈冉清晰感觉到，男人心情一般般，像被某种莫名的情绪笼罩。
她无法判断这种情绪是否跟自己有关，就像她猜不透，他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要回家。
一路的沉默，到家之后，沈冉终于开口。
“洗澡吗？我给你拿衣服吧。”
顾延骁不置可否，踱步到沙发上坐下，幽幽然点了一支烟。
“过来。”
染了烟雾的嗓音带一层低沉的磁性。
沈冉黛眉轻蹙，走过去坐他旁边。
侧过身，透过一层层烟雾看男人的侧脸，咬烟的嘴角斜着，性感中夹一层轻微颓意，又冷又蛊惑人心。
视线和心智被勾了一瞬，竭力醒了醒大脑。
毕竟还有正事要谈。
脸上堆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轻声开口，企图打破那层厚重的氛围。
“今天……很累吗？”
闻言，顾延骁终于侧眸看向她——就是这种试探示好的神色。
那么多次，明知她刻意卖乖，他也心神愉悦顺势逗她玩。
现在看，怎么就那么刺眼。
一伸手，把人拉到大腿上坐好。
“沈冉，你是很怕我吗？”
问题太突兀。
沈冉脸上的诧异停留了几秒，这个到处施淫威的男人，不就最享受别人怕他？
但其实，自己也并不完全是怕他。
至少现在不是。
只是，那种纠缠又退怯的情绪太复杂，无法形容。
顾延骁看她一双眼水波起伏，情绪一层压一层，似乎在努力遣词造句，最后又轻巧笑笑。
“没有啊。”
男人突然意兴阑珊。
把人从腿上扯下来。
“你跑去找我什么事？”
沈冉实在猜不透他的阴郁为哪般，但事情还是要谈。
言简意赅，“我决定盘下立言阁，但手头的资金不够。”
顾延骁声音透着倦意。
“缺多少？”
“差不多3亿。”
顾延骁夹烟的手一顿，抬眸看她。
给她那份资料前，他已经让林高预算了大概成本，也就三四个亿。他本以为沈冉可以承担，毕竟，这些年，沈青山纵然沈明悦败掉的，都不止30个亿了，怎么到小女儿这里，连个零头都没有。
知道她在娘家被排挤，没料想被区别对待成这样。
所以，她护着娘家人，到底护个什么劲？
深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可怜虫”,这一晚上的邪火却越烧越旺。
身体靠后，双腿交叠，眼底染一层凌厉。
“所以你昨晚那么主动，就是因为缺钱？”
沈冉脸上的僵滞一闪而过。
虽然事实如此，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特别刺耳。
“我准备申请贷款，不过时间比较急。”
答非所问，那就是默认。
顾延骁脸色阴得滴出水。
“以你名下那点资产，你贷不出这么多钱。”
沈冉这时候看向他，今天白日里，她都了解清楚了。
咬了咬牙，“配偶做担保，就可以。”
顾延骁一声哂笑。
“你拿我顾延骁做担保，去我的银行做贷款，我怎么就这么好骗？”
沈冉微垂着头，放在沙发上那只手蜷缩，极力控制语气。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你可以提条件。”
顾延骁侧眸看她那个样子，有了一瞬的心软。
不要说贷款，就那点钱，他自己随时都可以给她，但就是觉得不痛快。
嘴上不依不饶，“提条件？你身上有什么我可以图的？”
除了她这个人。
但这个人，本来就是他的。
脑海里闪过她在林思存面前的样子，眸光里的那点松动又尖锐起来。
收回视线，深呼出一口烟。
“沈明悦那么大个窟窿，沈明翰都帮她填了。你这么点钱，怎么不回去找你那个好哥哥？”
一刀又一刀。
刀刀戳心窝。
沈冉再想忍，也忍不下去。
前几次那么好哄，一到谈钱，又是一个周扒皮。
别过脸，努力不让受伤的情绪露出端倪。
转过身之后，脸色和语气同样平静。
“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再想其他办法。”
说完站起来，进了淋浴间，锁门。
站在那面落地镜前，用力蹭掉眼角的湿润。
就这么个男人，她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外面的顾延骁本来接了一句：“求人办事就这种态度？”
结果一记闷重的关门声扑过来。
好得很！
不给钱连装也懒得装了。
揉灭了烟，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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