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无情
“不把自己的姿态放的那么高,就不会觉得是羞辱。”
齐征冷嗤。
对于九公主所谓的羞辱,他极为的不屑。
九公主拦在齐征面前,厌恶的看着诗酒道:“他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他是在胡说八道对不对?齐征,他竟然敢羞辱你的妻子,快杀了他!杀了他啊!”
九公主指着诗酒疯狂的咆哮。
齐征一把拉过周雅,“看清楚了,这才是我的妻子,我齐衡之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就是你面前的——周雅。”
“只有一个、妻子?”
九公主怔怔的看着齐征,眼里全是泪光。
“那我呢?那我是什么?”
九公主疯狂的大叫,“我也是你明媒正娶到齐家的,我怎么就不是你的妻子了?”
质问,疯狂的嘶吼。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掉自己心中的情绪。
她真的快要疯掉了。
这会儿不仅九公主在发疯,就连周雅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过,跟九公主行周公之礼,真正有夫妻之实的,会是诗酒。
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这简直就是在瞒天过海!
一旦被九公主或者是拓跋钮祯发现了,那是要杀头的,很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被要了命的啊!
周雅不由得回头看齐征。
九公主那一双祈求的眼睛也在看着齐征。
她在等齐征给她一个希望,告诉她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她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还在盼望着齐征对她至少还有一丁点儿的怜爱……
可惜,她得到的只有冷漠。
齐征的一双冷眼,和诗酒漠然的从怀里拿出一张人I皮面I具来,一点点的敷在脸上,直到一个与齐征拥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一刻九公主整个人的精神世界一下子就崩塌了。
她引以为傲的身份和尊贵被一个她最看不上眼,最是低贱的面首糟蹋了。
她怀的……竟然真的是一个下贱的胚子的孩子……
她……
“不会的,不可能的,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你们这群骗子——”
九公主疯狂的大喊,不断地摇着头后退,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流。
难怪啊!
难怪齐征对她忽冷忽热。
难怪她觉得在某些时候齐征是爱她的。
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齐征。
哈哈哈~
她就是个可怜虫,被人戏耍的傻子,偏偏她还自持身份,以为自己有多高贵,是不可一世的皇族。其实皇族人在齐家人的眼里,也不过如此啊——
“你们……好狠的心啊……”
这一刻,她不仅是在骂齐征,也是在骂诗酒,似乎是在怨怼诗酒为何连她最后一丝的幻想也要打破,为何要对她这般的残忍。
诗酒顶着齐征的那张脸,上前一步。
这一刻的‘齐征’是温和的,看起来不那么清冷,不那么摄人了,是九公主熟悉的齐征。
九公主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眼泪流的更凶了。
她忍不住的往前几步,手微微的抬起来,想要去碰触那张脸。
这才是她爱的那个人啊。
她一直盼着的,就是这个温柔的‘齐征’,可是……
九公主突然间愤怒的一把朝诗酒的脸上抓去,狠狠的撕碎了这张脸上的面具。
假的,都是假的。
她爱的是诗酒的温柔不错,可她喜欢的却是齐征的那一张脸,和他齐家主的尊贵身份和荣耀。诗酒永远也不可能成为齐征,他就是个出身最低贱的面首,连一个人都算不上,就是个贱籍。而齐征呢?
齐征又永远不可能有诗酒的温柔。
齐征的所有情绪所有柔情,全都给了周雅啊。
哈哈哈!
错了!
终究是错了!
她就算是死,也不会承认她爱上了一个低贱的奴隶。
“你不是说爱我么?既然爱本宫,为何还要如此残忍的摧毁我最后一点幻想!”
九公主对着诗酒咆哮,她将手里的那张人I皮面I具狠狠地砸向诗酒,她手握成拳,狠狠的打在诗酒的身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一些。
诗酒定定的站在那儿,等着九公主打够了,打累了,才冷冰冰的毫无情绪的道:“贱人承认,的确是痴心妄想过,对公主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甚至还不知廉耻的希望在暴I乱发生的这一天,齐家主能饶过公主一命,甚至还想过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能与公主相扶到老。可直到九公主亲手杀掉肚子里的孩子的那一刻,诗酒才知道,皇家的人啊,我们这些贱人怎么招惹得起,留着皇族的血的人,终究都是残忍至极之人。这天下容得你们对别人残忍,就容不得别人对你也残忍吗?”
诗酒的眼睛是猩红的。
他的确是喜欢过,也动过心。
可到底只是曾经。
他的心,在看到她的残忍的那一刻,就死了。
在他亲手葬了那个已经成型了的孩子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他甚至嘲笑自己的天真。
皇族的人,哪有仁者。
尤其是拓跋钮祯的孩子,更是残酷无情。
“孩子?你还敢提那个孩子?”
九公主听到诗酒的话,更是暴怒起来,“我要是早知道那个孩子是你的,我都不会让它在我肚子里待那么久,我会更早的杀了它,它流着你们贱籍的肮脏的血,它只会玷污了本公主……”
“啪!”
诗酒一个清脆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九公主的脸上。
“虎毒尚不识子!”
诗酒这一巴掌打的很重,这一刻他对九公主没有半点儿心疼,只有厌恶。甚至他更厌恶自己,居然天真的以为这样一个女人只是被她父王摆布了,还有救?
她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她根本就不是被摆布,她是骨子里就坏!
“诗酒如今是贱籍,但诗酒的父辈、祖辈也曾是名门望族,虽比不上八大世家,却也是世代功勋,若非是遇上你父王这等小人,用过之后就卸磨杀驴,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少、少胡言乱语了,你、你怎么可能是望族!”
九公主下意识的认为诗酒说的话是假的。
诗酒讥笑。
“九公主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因为很快……皇族也会衰败,或许九公主有生之年,也能过上诗酒这般日子,沦为娼女支,永世不得翻身!”
“不可能,皇族怎么可能会衰败,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早晚都会死在父王的手里。我要向父王禀报,我要他把你们都杀掉,杀掉!”
九公主疯了似的往府外跑。
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齐府门口,扒开守门的齐家人,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也要拉开齐家的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被她缓缓的拉开一道缝隙,她才从大门里露出身影的那一刻,万箭齐发尽数射在了她的身上。她怔怔的看着门外,看着那些属于皇家的军队,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她想要开口,嘴里一股腥甜涌了上来。
“我、我是、公、公……主…………”
话音落,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即便是死的那一刻,她也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是北国的公主,她高贵无比。
她怎可能跟一个面首混在一起。
她死也是公主,也是齐家的主母,不是贱人的妻子,她是公主……
眼睛舍不得闭上,似乎是要睁着眼看着那些欺骗她的人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
父王一定会狠狠地处置这些人的。
生来时一身富贵,死的时候也依旧是华服在身。
这一生虽然短暂,却是享尽了荣华富贵,虐尽了苦命之人。
门外,射了箭的人看到倒在门口的女人,一时之间有些慌乱。
“将军,那个好像是九公主啊!公主死在咱们手里,陛下要是知道了,岂不是……”
“陛下有言,凡是齐府之人,杀无赦!”
“包括九公主?”
副将几乎是下意识的问,眼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九公主啊。
不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吗?
陛下竟然会下这样的命令?
“包括!”
将军声音冷冽,不带半点儿迟疑,副将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脊背发凉,大有掉头就跑的冲动。
连自己亲生子女都能杀害的人……
齐府的大门已经打开,围攻的将军也不含糊,趁着这个机会便大声道:“冲进去,拿到齐征的人头,陛下重重有赏!”
“冲啊!”
将士们快速的往齐府里面冲去,一时之间齐府的人被冲的四散而逃,这些士兵就更是兴奋起来,看到了到处逃窜的齐府人,就好似是猫看到了逃跑的老鼠,不仅没能激起他们的同情心,反而还让他们越发的想要追赶。
一群人快速的冲进齐府,想要杀的齐府片甲不留。
可惜就在他们以为齐府任由他们宰割的时候,齐府的大门突然间关闭,紧接着那些楼台之上,出现了一群身穿铠甲,训练有素,手握弓弩的士兵。
他们手里的长剑朝着他们这边儿就射了出来。
这些冲进齐府的士兵,不仅没能杀到人,反而任由人宰杀。
府外,还没来得及进去的将军听到府里传来的惨烈叫声,不由得奇怪起来,还没等着他进去呢,齐征、周雅等人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了。
“徐平真,回去告诉拓跋钮祯,你的人尽数被歼灭在齐府,一个活口都没留!”
徐平真听到身后传来的清冷声,吓了一个哆嗦。
他猛地调转马头,见到齐征的刹那,整个人脸色惨白,险些从马上直接掉了下来。
“齐、齐征?”
徐平真是跟着齐征一起去打过仗的,虽然他本人没亲眼见过齐征上阵杀敌的模样儿,但齐征此人精于算计他还是相当清楚的,敌人到了哪里,要怎么埋伏,几乎连什么时辰会伏击,齐征都能算了个七七八八。
齐征的能为,他们这些军中之人是非常清楚的。
这会儿齐征就在他面前,他的命怕是要交代在齐征手里了。
他完全相信齐征说出这个话,就有这个实力灭了那些已经冲进齐府的将士。
“放心,我不会杀你。”
齐征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来,“杀了你,就没人去给拓跋钮祯报信儿了。”
齐征笑的肆意而张狂,那笑容似乎是在说:我齐征要走,没人可以拦得住!
这拓跋家的天,是要变一变了,这天下的规矩,也要改一改了。
徐平真吓得动也不敢动,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问道:“你、你真会放、放我走?”
“我齐衡之何时说过假话?”
齐征让开路,徐平真虽有怀疑,可生机就在眼前,任谁也想拼一把。尤其是那些惨烈的死亡的声音就在身后,他还不想死,他想活着。
“驾——”
徐平真一鞭子狠狠地抽在马背上,马儿一声狂啸,受惊一般快速的奔跑起来,徐平真的马就从齐征面前过去,在过去的那一瞬间,徐平真忍不住的侧过头来看齐征,似乎生怕齐征会反悔一般。
眼看着马儿过去,齐征还没动作,都跑出去好远了,徐平真还忍不住回头看齐征。
远远的。
齐征动也不动,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圣京宫——
徐平真心惊肉跳的到了宫里。
偌大的金銮殿,只有拓跋钮祯一人坐在龙椅上,显得空寂而寂寥。
徐平真的铠甲声打破了这份沉寂,他快步的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罪该万死!”
“何罪啊?”
拓跋钮祯挪开撑在眉心的手,一双狭长的眼睑抬都不抬一下。
他已经一整夜都没有睡了。
从昨夜他布下了一切,他就在等。
等世家们投降。
等世家们苦苦求饶!
这一场仗,他是赢定了。
他就不信,在他的铁骑之下,世家还能继续跟他做对。
这些让他整夜整夜都不能安睡的世家们,他一定要这些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皇权,什么是皇帝的雷霆之怒!
他是势在必得的。
怎的他的人会来谢罪啊?
“臣麾下众将士……无一生还,尽数被歼灭在齐家……臣,罪该万死!”
“你说……什么?朕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拓跋钮祯眉头微簇,似乎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他精心布置偌久,就是要趁着世家没有防备的时候直接突袭,打各大世家一个措手不及,直接将嫡系尽数歼灭,让旁系也看得到龙威,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世家一时之间就会变的群龙无首,即便是联合起来,也会变的四分五裂,内部就会一下子斗争开了,有些人为了保命,那自然而然的就会朝着他投靠而来了。
结果这个时候,告诉他……围剿的齐家的,被尽数歼灭了?
“臣、臣……”徐平真说话的声音变的颤抖起来,可陛下要他说,他不敢不说啊!
当即徐平真就到抽一口冷气,硬着头皮道:”臣、臣麾下众将士……尽数别歼灭在齐家……无一生还!“
最后四个字,徐平真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了。
寂静。
动人心魄的寂静。
明明一点声音都没有,却就是让人觉得脊背发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跟着颤抖。
徐平真I觉得时间过的很慢,慢到他好似都要看到了死亡的终点了。
终于——
在他闭上眼,以为呼吸快要停滞的时候,拓跋钮祯的声音隔空传来。
“徐将军辛苦了……”
拓跋钮祯叹了一声。
徐平真猛地抬头,满是愧疚的看着拓跋钮祯,”臣、臣有罪!“
他怎敢还在陛下面前抱辛苦啊。
只是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觉得他辛苦,甚至没有责怪。
徐平真忍不住眼眶通红,好似这些年的付出终于有人理解了。
然而下一瞬就听拓跋钮祯冷声道:“徐将军既知有罪,朕也就不再细数你的罪过了,拖出去,斩。”
“陛下?”
徐平真一下子傻了眼。
方才还念他辛苦的陛下,竟然要斩他?
他从边境接到陛下调度令,没日没夜的赶回圣京,还没来得休息片刻,就带着众将士围攻齐府,他以为陛下是真体恤他的辛苦,原来不过是恶魔的眼泪,真要杀他才是最终的目的。
“哈哈哈,哈哈!”
眼见着禁军直接进来拖人,徐平真自嘲的大笑起来。
他终于知道齐征为什么不杀他了。
哈哈哈哈!
哪里用得着齐征动手啊!
他败给了齐家,陛下又怎可能会留他性命!
齐征在朝中多年,从宠臣到被打压,曾经齐征也没少为了北国南征北战,还又娶了皇上宠爱的九公主,最终还不是要被打压,还不是要被陛下绞杀。
齐征怕是早就看透了陛下的本性,所以齐征才放他离开。
是想要他死在陛下的手里啊!
哈哈哈!
也怪他徐平真天真!
一个连自己的女儿都下得去狠手杀无赦的皇帝,怎可能对他这颗棋子抱有仁心?
“陛下,一定要把臣的头颅挂在圣京城的城墙上,臣要亲眼看着齐家军踏平圣京城!”
徐平真大喊,越发的笑的肆意。
人到死时才明白世家为何要反,如此心狠手辣的皇帝,逼得大家毫无生路,那么为何还要给他卖命?
王座上,拓跋钮祯听到徐平真的喊声,瞳孔骤然一缩,忽然间他猛地站起来,慌张的大吼道:“王家、陈家、周家都怎么样了?快去探,人呢?朕要立刻马上知道消息,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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