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退步?
一席话振聋发聩,就连勤政殿外头的宫女太监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就这么一刹那,殿内殿外的人跪了一地,噤声低头,不敢发出丁点儿动静。
“陆婉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流气得浑身颤抖,伸手指着陆婉芸,“我陆氏一贯知进退、明尊卑,怎么就出了你这样个逆女!”
就在陆流分散陆婉芸注意力的一瞬间,她手中的匕首就被身边儿的太监夺了下来。
不过陆婉芸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她只回答道:“父亲对我若真有一分真心疼爱,就请父亲随了我的愿。”
陆婉芸抬头与陆流对视,不闪不避。
“你——”
‘啪——’
一声脆响,陆婉芸的头被打的歪了过去。她的左侧脸颊几乎是瞬间泛红、充血,还看得见隐隐的血丝。
陆流这一耳光,是下了死手的。
“放肆!”云胤耀上前一步,将陆流猛地推开,他出离愤怒,远比听见陆婉芸要出家修行,不做这个皇后是还要恼怒许多,“陆大人,谁给你的胆子打当朝皇后!”
末了,他眼中泛起疼惜,弯腰正欲轻抚陆婉芸的脸颊,却不想陆婉芸直接以头叩地,发出沉闷的撞击之声。
只见这位庆国的皇后匍匐于地,语调高扬却又肃穆道:“恳请皇上废除陆家女皇后之位,允其出家修行!”
云胤耀的手硬生生的止住,就如此悬在半空。
半晌,他的手无力垂下,也站直了身子。
他将手负于身后,盯着陆婉芸的背脊看了许久,终是不发一言,拂袖离开。准或是不准,没有任何的回答。
陆婉芸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跪伏在勤政殿中,陆家一脉的人见云胤耀离开后便对视一眼前后离开。唯有她的父亲,还站在这勤政殿,注视着这个唯一的女儿。
“婉芸,皇上不过犯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错,你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陆流似有些悲痛,“我与你娘就你一个女儿,你娘去的早,你让我如何——”
“父亲,寻常百姓家若小妾在正室入门前有了孩子,或是正室入门前夫君就养了外室,那已是极为不光彩,女方是要退婚的。”
陆婉芸缓缓抬头,除去左侧脸颊的红肿之外,便是额头那一抹殷红。
“如今我嫁入皇室,退婚、和离都是不敢想的事情。可如此屈辱,身为陆家女儿,我也是受不得的。”
“皇上偏爱皇贵妃,去母留子之举被拒,如今又将二皇子认祖归宗养在舒窈身边,女儿这个皇后早就名存实亡,成了笑柄。”
她仰着脖子,那丝刀痕便越发醒目。
陆流嘴唇微颤,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儿来,不知是因为陆婉芸这狼狈的伤势,还是被陆婉芸的举动气得很了。
“父亲,陆家百年清流世家,如何受得如此屈辱?”陆婉芸的眼神越发充斥着逼迫之色,“如今皇帝与英亲王兄弟阋墙、弟夺兄妻的丑闻已沸沸扬扬,受到折辱的不仅是我一人,也有陆家一族。”
“若不自请出家,何以证明我陆家清正?陆家门生众多,与其与皇室一同卷入惊天丑闻,不如以此以证自身!”
诚然,陆婉芸的话,让陆流动心了。
因为陆流如今只沉默的瞧着自己的女儿,半晌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儿。陆婉芸依旧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睛,心中紧张愈甚。
如此说,总能让陆家和她的父亲松口了吧?
若还不行,怕是真只能走极端的路子了。
“芸儿,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陆流的语气放软了些,“这些年为父是时常让你将陆家放在心上,但也不忘你意气用事,断了自己的前路。”
“女儿心意已决,唯望成全!”
语罢,陆婉芸对着陆流深深三拜。
陆流安静的受了,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若日后皇上后悔了呢?”
“倘使皇上日后后悔,也总是需要些诚意的。”陆婉芸敛眸,给出的话并未是自己的心里话。
云胤耀后悔?绝不可能!他只会欣喜于陆婉芸不再是皇后,陆家人再没了钳制皇权的机会!至于陆浅浅.....
说的难听些,不管是陆家还是皇室,其实都没将她看在眼里。何况她还‘小产’了?
寿康宫。
太后和皇帝一道听着守在勤政殿外的太监颤颤巍巍的回禀的话,只觉得不敢相信,“皇后真这样说?!寻常人家?皇室岂是寻常人家可以比拟的?”
云胤耀捏紧了茶杯,后猛地朝地面掷去,“朕后悔?陆婉芸是非得要杀了朕孩子的母亲不成!”
“哀家早就说过舒窈不可入宫,皇帝你非得......”太后只觉得头痛。陆婉芸说的没错,陆家教出来的女儿,绝受不了这样的屈辱。
可陆婉芸一旦自请离宫出家修行,那皇室的脸面就给丢的更多几分!但若不允,她真在宫里头死了又该怎么办?
照着今日这架势,她不是干不出来自缢的事情!
一个出家的皇后和一个自缢的皇后......
太后闭了闭眼,只觉疲惫。她摆了摆手,气若游丝,“皇帝,你的皇后可真是给皇室出了个难题。”
云胤耀何尝不知?
他不允陆婉芸出家固然有不舍和几分欢喜在里头,但也少不了皇室颜面的考虑。
皇贵妃是先英亲王妃,认养的英亲王的儿子是皇帝的亲生孩子,如今又将皇后逼的自请出家,皇室当真不要面皮了不成?
可若陆婉芸真死了,也只会更加难看。
“罢了,她执意如此,就让她去吧。”太后见云胤耀迟迟不语只好再度开口,“只道哀家大寿,皇后为哀家祈福,为示诚意,甘愿出宫清修一年。”
“母后?”
云胤耀皱眉,并不赞同。
若陆婉芸出了宫,岂不是更快的让她心灰意冷了?
是了,到现在,云胤耀还以为陆婉芸是在和他闹性子,要他低头去哄劝。
“皇帝,皇后去清修,你也可以见她的。”太后不轻不重的点拨,“如今她正因为舒窈和成儿的事情在气头上,你若将人逼的太紧怕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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