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不若改立?
因着朝中动向太过明显,所以云墨骁在第二日拖着病体,再度出现在金銮殿上。
分明是才二十来岁,可如今看来却垂垂老矣,面容苍白倦怠不说,走起路来也需要人搀扶而行,步伐颤颤巍巍,如垂暮老人。
“皇上圣体欠安,合该好生修养。”燕廣的声音响的有些突兀,但并无人反驳,“朝中有大皇子看顾,您也可以放心。”
“是大皇子看顾,还是三皇兄你,如今的贤王殿下看顾啊?”云墨骁没给燕廣面子,略显浑浊的眸子陡然看向燕廣,“一个个话说的倒是好听,都是如此做的你们心中有数!”
金銮殿落针可闻,朝臣们也略显惶恐。
但燕廣却轻笑起来,瞧着还带了无奈,“皇上,您这话就有失偏驳了。”
云墨骁冷哼,并不搭理他,而是看着承德,道:“宸儿,你告诉朕,这段时日可有不长眼的人给你气受?”
按理说,这等话不该云墨骁开口问,就算问,也决不能在金銮殿上。
不为其他,只因要将承德培养成合格的储君,就一定要让他在朝臣跟前有足够的威严。而今云墨骁这话,却分明是让百官觉着,这大皇子,果真没有能耐。
身为燕国唯一的皇子,还能被官员委屈——
那确实,不适合坐上帝位。
所以在云墨骁这话出口之后,朝臣面面相觑,不知云墨骁意欲何为。亦或者说,是这位帝王病的太重,以至于开始……胡言乱语了?
“父皇,诸位大人们并未有逾矩之事。”承德出列,对着云墨骁恭恭敬敬的行礼,“诸位大人极为配合,对儿臣的指令也从不怠慢,不知父皇从何处得知诸位大人怠慢于儿臣?”
云墨骁眯眼,虽精神样貌瞧着不大妥当,但依旧不怒自威。
他盯着承德,缓缓道:“是吗?”
承德再拜,回答的斩钉截铁,“回父皇,确实如此。”
朝臣顺从的跟着承德身后,应答的话也不绝于耳。这让云墨骁的脸上好看许多,但永安侯的面容却阴郁十分。
等着一众吹捧和奉承声音落下,他才慢吞吞的出列,道:“皇上,大皇子得您教导,做事自有您的风范,臣等也会尽全力辅佐殿下,您不必太过担忧。”
云墨骁似笑非笑,并不应答。
他的目光从永安侯的身上滑到燕廣身上,此后才听他声音响起,“贤王以为呢?”
“永安侯说的在理。”燕廣笑眯眯的拱手,姿态瞧着是挑不出错处,但眼底的笑意却满是嘲讽,“皇上不必过多烦忧,保重龙体,臣等便欢喜万分了。”
“望皇上保重龙体!”
朝臣此时异口同声,分明是担忧之话,却让云墨骁的脸色越发阴沉。
他俯视众人,“尔等当真——”
“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剧烈的咳嗽声再度响起,而后云墨骁就再度在金銮殿上晕了过去。和第一次不同,这一次,他是咳出了血,却龙椅之上也留下了血迹!
千秋的症状,如今已然到了最后阶段。
永安侯和燕廣对视一眼,随后不动神色的敛眸,冷眼看着慌乱的众人和焦急的承德。
等到金銮殿再度安静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今日……便先退朝吧。”
承德疲倦的摆手,脸色微白。
朝臣纷纷对视,到底拱手应下,井然有序的离去。
永安侯和燕廣落在最后,奇七拐八弯的去了后宫,入了太后宫中。等两人离去之时,已将近晌午。
但因着皇宫之中人人的注意力都在云墨骁那处,所以并无人察觉到两人的踪迹。至少在永安侯看来是如此。
“如今皇上没几日好活,立太子的旨意也迟迟未下,今日金銮殿一遭,也不难看出皇帝对大皇子不满,所以殿下……”
“我们也该行动了。”
永安侯和燕廣在马车中相对而坐,他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湮没在马车的轱辘声里。不过因着马车空间不大,倒也不至于让燕廣听不分明。
只是燕廣没有回答。
他沉默的盯着因为马车移动而晃悠的茶水,不知在琢磨什么。
“殿下,太后娘娘也将宫中轮值的人摸清,咱们只需要跟着这轮值时间走,一定畅通无阻!”见燕廣不语,永安侯也着急起来,“殿下,若皇上驾崩后您再做打算,可就来不及了!”
“趁着立太子的旨意还没下达,如今您声望正高,皇上因病重而禅位给您,再正常不过!”永安侯越发激动,“殿下,今夜就是最好的时机!”
燕廣目光沉沉,并未看永安侯,而是微微阖上。
“侯爷这话的意思本王明白,但你又如何能够笃定皇帝将皇位禅让给本王,就能让百官闭嘴,让本王名正言顺?”
“今日皇帝是给了大皇子没脸,可又如何不是对他寄予厚望?”
“侯爷,你太着急了。”
这还不轻不重,但足以让永安侯听清。
也正因此,永安侯陷入沉默。
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层,可千秋要人性命的时间也就在这么几日,他,等不及了。
“殿下,如今得了禅位诏书,皇帝还有几日活头。”他语气深沉好些,“如此好歹能让众人打消打扮疑虑。”
“可若等皇帝驾崩,您再逼着大皇子让位,就当真成了逼宫造反了。”
燕廣不语,越发沉默。
直到马车停在永安侯府门前,他才缓缓睁眼,与永安侯对视,“本王这皇弟可不是容易甘心的人,让他让位给本王,并不容易。”
“以千秋解药为引呢?”
永安侯眸光狠戾,使燕廣神色微闪。
“林太医本事过人,也该知晓此毒名为‘千秋’,更该知晓此毒无解。”他缓缓说着,“人都是惜命的,王爷觉着,皇上惜命不惜命?”
“你又如何知晓皇上会信你手中有解药?”
听见燕廣这样问,永安侯勾了勾唇,他道:“虽无解药,可也有缓解千秋之症状的药物。只要能制造出这般假象,何愁皇帝不松口?”
“只要他松口,此后便是他有再多算计又如何?”
“王爷莫忘了,缓解而已,并不会延迟他的死亡日期!”
燕廣盯着永安侯看了半晌,后哈哈大笑。
这笑声经久不息,传出很远,震的马车的车厢都有些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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