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恩爱时都未曾两不疑,那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这么想着,皇后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一如过往的二十年,古井无波!
皇后面色沉静,大长公主也并未说话!
她相信释承熙吗?
自然是相信的!
她曾是宫中最尊贵的嫡公主,生性娇憨,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虽然欺凌弱小的事情她没做过,可是,对释承熙那个出身卑微的皇子,也是从未放在眼里的,偏偏……
皇兄对释承熙很是照拂!
大长公主这人,一向将她一母所出的皇兄当成偶像,皇兄对释承熙好,她也就跟着皇兄对释承熙有了几分好脸色!
若非有他们兄妹关照,以释承熙的出身,早就死在深宫不知名的角落了!
而释承熙……
在他们兄妹的照拂下,也养成了一副温润无争的性子!
可是……
东宫那场大事发生以后,她早产之后再见释承熙,已经是出了月子,她清晰的记得,释承熙被金鳞卫的长剑架在脖子上,出现在她的殿外执意求见她时的样子……
温润不在,只剩眼底的疯狂!
那时候的释承熙,就连神情都是扭曲的,扭曲的偏执!
“阿姊!”
“如果我说,我没有杀皇兄,阿姊你相信我吗?”
“阿姊肯定是不信的,因为就连我都不信,是我手里的剑贯穿了皇兄的胸膛,阿姊,我杀了皇兄,我杀了皇兄啊!呜呜……”
“……”
她看着释承熙不顾脖子上架着的长剑,朝自己走来!
不知为何,心底软成一片……
“放他进来!”
她对金鳞卫下令。
释承熙进了她的殿宇,跪倒在她面前!
“阿姊,我有罪,可是我太笨,我连是谁害了皇兄都不知道!”
“皇兄以死自证清白,我没能拦得住他,我对不起皇兄,对不起阿姊……”
“阿姊……”
“……”
她听着释承熙口口声声唤她阿姊,一如过往的十几年,她和皇兄明里暗里照拂着这个卑微的皇弟时一般……
她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蜷伏在地,泪流满面!
看着他诉说着东宫那夜的事情!
“释承熙!”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那样的话的,只知道,她死死的抓着释承熙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不管别人信不信你,本宫信你,因为你是皇兄照拂长大的孩子!本宫相信皇兄的眼光!”
“释承熙,本宫已经没有皇兄了!不管你想做什么,本宫都会帮你,本宫要你答应本宫,一定要找出谋害我皇兄的真凶,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
四目相对。
即便是时隔二十来年,大长公主都依旧记得释承熙眼中的泪水和笃定!
“阿姊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会找到真凶,为皇兄报仇雪恨!”
大长公主仔细的回想着释承熙当时的动作神态……
或许是因为事关东宫旧案,事关她的皇兄,所以她对那时候的事情记得格外清楚,她恍惚间记起,那次相见,释承熙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甚至……
还状似不经意的看了好几眼她身边的金鳞卫!
没错!
就是状似不经意的看!
金鳞卫的长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都没有看金鳞卫一眼,可是在她选择相信他之后,他却欲言又止,时不时的看金鳞卫……
为什么?
因为……
东宫出事,皇兄出事的时候,金鳞卫不在京都!
因为,她对皇兄亲手培养出的金鳞卫深信不疑,可是他……
却不相信金鳞卫!
皇兄死后,他偏执的怀疑这世上的所有人,所以……
他没敢告诉她丰都还活着!
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啊!
那个昔日风华正茂,温润不争的少年郎,怀揣着对皇兄的愧疚和对凶手的满腔恨意,在朝堂上极力的斡旋,哪怕是面对她的再三催促和刁难,都未曾泄露半句!
他……
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保住了皇兄的血脉!
往事历历在目,大长公主突然就红了眼,伸手抱住了皇后。
“澹台素,替本宫抱一抱他!”
大长公主瓮声瓮气的开口,“这么多年,他辛苦了!”
被抱住的皇后闻言:“……”
她想拒绝的,可是……
“你的条件,本宫答应了!”
大长公主下一句话,却让皇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几乎是在说出这话的瞬间,大长公主就松开了拥抱皇后的手,挥了挥衣袖恢复了以往尊贵雍容的姿态。
“金鳞卫听令,即刻去找世子,不管他在哪儿,都给本宫把他抓回来送去东宫!”
她那儿子纨绔不羁,一向没个正事儿就喜欢寻仙访古,最近这大半年不知怎的招惹了季家的姑娘,被那姑娘追着打!
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这个当娘的都有段儿时间没见着人影了!
“遵命!”
金鳞卫应命而退。
大殿中转眼只剩下大长公主和皇后姑嫂,太医见此,悄无声息的往殿门挪,可是却被大长公主一个眼神止住。
“你干什么去?本宫才刚死里逃生,你不在这里守着,本宫再有个不测该如何是好?”
大长公主以前是不怕死的,甚至生无可恋的巴不得早死早投胎,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侄儿还活着,她怎么可能去死!
太医:“!!”
闻言一脸生无可恋的止住了脚步。
得了!
走不成了!
毁灭吧!
只是到底不甘心,还没好气的瞪了大长公主一眼。
皇后见此:“……”
奥!
大长公主和太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她倒是听说过一二。
据说大长公主自幼和太医院已故院判的儿子相识,青梅竹马差点儿结为两姓之好,没想到院判犯了事儿,大长公主虽然托先太子保住了太医,可是想嫁给一个罪人之后却是不可能了,这才招了聂老御史的儿子当了驸马……
这太医,就是已故院判的儿子,陈长生!
“大长公主……”
皇后收回思绪,想了想开口,可是……
“什么都别说!”
大长公主却先她一步截住了话头,沉声道,“你以为释承熙为什么瞒着本宫?既然释承熙怀疑本宫,不,更准确的说,是怀疑本宫身边的人,那本宫身边之人就不可信!”
“澹台素,就像你说的,时机未到!”
她身边时刻有金鳞卫保护!
即便是不在眼前,也隐身在暗处!
既然释承熙怀疑,那她就不相信,哪怕金鳞卫是她皇兄留下的人!
皇后闻言:“!!!”
皱眉看着大长公主,直接就沉默了。
还真是讽刺!
帝王家无情,可是大长公主和释承熙却深信彼此,反倒是她,和释承熙夫妻一场,却从未真的相信过彼此……
情深方能两不疑,看来……
他们终究没有情深过!
“既然如此,那本宫……”
皇后张口,就想告辞,可是……
“澹台素,本宫原道你沉寂后宫二十载,早已磨去了锋芒!”
大长公主却再次开口,唤住了她,“可是你为释恒文求了我儿当伴读,想来是另有所图!本宫不管你所图是什么,丑话都要说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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