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吴毅看到大哥如此痛哭流涕的样子,也不由心软了起来。
心中就算有千般,万般的不满,此时也说不出来了。
“大哥不要害怕,二姐她原谅你了,请你过去叙话。”
“一会你一定要多多赔不是,以前你做的...终究是伤了她的心。”
吴维抹了一把眼泪,点头答应道。“是,大哥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他身后的那中年美妇听见太后原谅了他们一家人,神色中难掩欣喜。
心中的那块巨石,也终于落了下来。看来这出苦情戏,还真是唱对了。
他们一家的谋划,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一家人就这样战战兢兢,手足无措地跟在吴毅身后,向大厅走去。
越是接近那处大厅,富态白胖的吴维越是胆战心惊。
若刚才他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是演戏的话。此时的他,真的是惶恐不安了。
特别是对于那个皇帝外甥,他更是惊惧交加。
那可是能在十日之内,覆灭了瓦剌二十万精锐,引得草原诸部夷狄来朝的圣明之君。
同时,也是杀伐果断,顷刻间覆灭了王振党羽,杀了上千人的狠厉皇帝。
更是杀了不少的功勋之臣的后代。
论手段,论狠辣,也仅次于太祖,永乐皇帝了。想到这些,吴维双腿越来越沉重。
当他刚跨过那大厅的门槛后,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惊惧,直接面色苍白地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主位上的吴太后,看着自家大哥如此狼狈,心中终是不忍。
此刻,她哪怕再怨恨,也顿时间消散了不少。
“呜呜...罪臣吴维,拜见太后,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吴维一路从门口,爬到大厅中央,神色中满是惊恐,痛哭流涕请安。
而他身后的一大家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刚才的兴奋,激动,早已消失不见。
此时,在皇帝盛气逼人的气势下,一个个吓的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朱祁钰看着这一家人,心中冷笑不止。
若不是刚才在街上,他亲眼看到这一家人盛气凌人的样子。
也许,真会被他们眼前所表现出的惶恐,惊惧所迷惑。
他虽没被迷惑,但不代表他的母后,没有被哄骗住。
从她那不断流下的泪水,就能看出她这些年的委屈。
她的亲大哥,宁可毁掉婚约,把女儿嫁给大太监的干孙子,也不愿意嫁给她的王爷儿子。
这是令她何等的屈辱。
当时,他们母子二人,遭到了京师所有的皇亲,勋贵的嘲笑。
这一切,都是拜她的亲大哥所赐。
这些年,每当她想起此事,她都难消心中的怨恨。
可谁知,当看到如今大哥如此凄惨,她竟心软了。
她哽咽了一阵之后,见身旁的皇帝始终没说话。
吴太后知道,这是儿子在为她出气,由她自己来决断。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气息,缓缓道。
“都起来吧,今天毕竟是中秋佳节。这也是我们吴家这些年,唯一的一次聚齐。”
“谢太后,陛下隆恩。”
在老三吴琪的搀扶下,他的大哥吴维终于战战兢兢爬了起来。
不过,他至始至终都垂着头,不敢看太后,皇帝的一眼。
这时,平阳侯吴毅则是躬身道:“陛下,太后,两厅的宴席都已经准备好,请您入席吧。”
在他看来,只要喝上两杯酒,那么气氛烘托到位后,一切的恩怨,都会烟消云散。
“好。今日难得聚齐,开宴吧。”朱祁钰站起身,缓缓道。主大厅。
最上方则是单独的一个案几。毫无疑问,这是为朱祁钰准备的。其他的案几,则是分在两旁。朱祁钰入席了最上方的主座之后。
吴氏子弟,在平阳侯吴毅的带领下,再次向皇帝大礼参拜一番。
“呵呵,太后说了,此次是家宴,就不要那么多的俗礼了。你们也都入席吧。”
…
“遵旨。”
随后,平阳侯吴毅则是坐在朱祁钰下方的左手位置。
他的大哥吴维则是次座。三弟吴琪则是又次座。其他吴氏嫡亲子弟,也都入座。
在平阳侯吴毅的有意的调解下,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朱祁钰的笑容也多了起来。酒果然是好东西。他饮了一杯酒后,抬眼看向三舅吴琪。
“三舅,朕下旨令你出仕,你为何拒绝呀?你真的要通过科举入仕?”
他的三舅吴琪,如今是国子监的士子。是可以直接入仕的。
不过,入仕后,一般会被清流所不齿,而且,难以升职。
温文尔雅的吴琪,忙站起身,笑道:“禀陛下,臣还是想试一下科考。作为读书人,若不参加一次会试,与天下士子一较高下,定会抱憾终身。“
“哈哈,那朕就预祝三舅你捷登高榜。”
“臣敬陛下。”吴琪慌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朱祁钰又看向他的二舅平阳侯吴毅。
“二舅,朕让你推举可入仕的吴氏子弟,为何迟迟不见你的推举啊?”
平阳侯吴毅忙站起身,躬身道:“臣谢陛下隆恩。”
“臣觉得还是等科考之后,再让他们出仕。不然,陛下大肆封赏舅族,臣怕一些文武说三道四。”
朱祁钰突然朗笑一声:“二舅多虑了,朕时常听众文武说吴氏子弟,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于太保,也数次推荐。”
“既然朕今日来了,吴氏子弟,又都聚集在此,不如就放在今日吧。”
朱祁钰说这些话的时候,便看向了那些激动不已的吴氏子弟朕就这么做了。
吴氏家族,不是书香门第,不是勋贵世家。所以,很难以科举,恩荫入仕。
不过,其作为当今最尊崇的皇亲国戚之一。还是可以依靠皇帝的抬举,恩赏入仕的。当朱祁钰在中秋家宴上,准备抬举舅族时。吴氏子弟一个个激动莫名,欢喜不已。
前些时日,这些子弟为了入仕,还进宫哀求过吴太后。。
期许能为国尽忠效力。
令人没想到的是,却遭到了太后姑母的一顿训斥。
谁知,这才没几日,皇帝竟亲自到他们府上,选拔来了。
这怎能不令他们感到意外和惊喜?
平阳侯吴毅想要劝谏,却被朱祁钰大手一挥:“朕意已决,平阳侯勿要再多言。”
一句话让平阳侯吴毅吓的“三四零”不敢再阻拦。
他知道,若再推三阻四,也许皇帝会认为他不识抬举了。
这一幕,让如坐针毡的吴维,甚为感慨。
这就是君临天下,一言九鼎的皇帝啊。
哪怕是做舅舅的,在他面前也得诚惶诚恐,小心翼翼。
否则一个不慎,就会惹得其不快。
同时,他又十分羡慕嫉妒地望着一众侄儿。这个皇帝外甥,还真看得起他们吴家。竟直接挑选其人做官。而且,还是那种不要都不行的那种。
想想自己当初,又是行贿,又是奴颜婢膝,又是献上娇妻,又是舍弃了亲情。
可以说舍弃了所有,经营了很多年,这才坐上知府的位置。
而自家这些侄儿呢,硬是被皇帝往手里,塞着大印。
皇帝还真是重情重义。
“不知一会自己和儿子吴育一会能得到什么官职。”吴维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朱祁钰饶有兴趣打量着一众吴氏子弟。
这些人中,坐在首位的是战功赫赫的吴祥,如今他已是右军都督府的佥事。
可以说,无论是其官职还是家族地位,已仅次于平阳侯吴毅的存在。
要知道数月前,他还是吴家一个旁支庶出的小透明。
与之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朱祁钰在感叹中,看向了第二人——吴林。他的大表兄。
也是平阳侯吴毅的嫡长子,毫无疑问,这位小侯爷将来是要继承平阳侯的爵位的。
只不过如今的他,还没有官职在身。
当他感受到皇帝看向他的眼神时,不由挺直了腰杆。
“大表兄,朕记得在朕病重的那些时日,是三舅和你每日守护在成王府。”
“朕当时虽病重昏迷中,但依稀记得三舅你两人轮换给朕擦洗身子。”
这些都是朱祁钰刚穿越来时,大太监成敬告诉他的。
如今想来,他很是感慨万千。从这也能看出,大表兄吴林十分有教养。
谦和恭顺,彬彬有礼,颇得其父、其叔,为人处世的真传。
朱祁钰记得,母后就特别喜欢她的这个大侄儿。
吴琪、武林叔侄二人,听到皇帝说起此事,连忙站起身。
“臣作为陛下的亲人,理当如此。陛下不必挂在心上。”
朱祁钰点了点头,而后笑道:“大表兄,锦衣卫初建,就暂时委屈你在皇宫里做一个锦衣卫佥事吧。”
在场诸人听到这个官职,皆是一惊。
这可是正四品的官职,而且,还是在皇宫的实职。
以后岂不是每天就能见到太后和皇帝?如此一来,其升迁速度,定会极快。
吴林走到大厅中央,激动跪倒在地:“谢陛下隆恩。”
周围的其他吴家子弟,皆是露出羡慕的神色。
随后,朱祁钰又看向吴林身后的一个矮壮少年——吴桐。
他年龄虽小,但朱祁钰却知道,他的武力却是众吴氏子弟中最高的,而且为人机警。
他是平阳侯吴毅的堂侄,因为觉得这吴桐从小就与众不同,便养在了自己跟前,如同亲生儿子差不多。
“吴桐,朕听平阳侯说,你在京城可是三番两次教训那些勋贵子弟啊?”
朱祁钰板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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