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官兵们尽力搜寻着存活的百姓。
只是,被妖魔侵袭过的地方,都是一片血腥之景,碎肉断骨满地,少有活口。
一整座城镇,至少有上万的百姓惨死这场妖乱之中。
天云山生灵与妖魔抵抗许久,也有所损失。
至少死了三分之一的灵兽,被妖魔围攻致死。
李源飞上了半空,望着所有存活下来的生灵眼中,那无可遮掩的悲伤与惊惧,攥紧了拳头。
这就是为什么,人间大地拼死也要抵抗妖魔回归的原因。
那些堕落妖道、嗜血癫狂的妖魔,就像世界的蝗虫,所到之处,唯有杀孽与吞噬。
吃光了一切生灵,又会自相残杀,永恒无休。
只是,这些聚集而起的妖魔,只是一柄无差别的利刃。
真正令李源感到愤怒的,是推动利刃刺向人间的背后推手。
那背后之人,将零散的妖魔聚成堆,将它们推动着前来天云山地界作乱,丝毫不顾及凡人生灵的死活。
“山之战刚结束,马上就发生妖乱之事......千山君,是你么......”
李源横空,确认妖魔全都被灭杀后,不禁思量了起来。
若说最近得罪了谁,唯有斩杀盘鸿山神一事。或许,暗中激怒了千山君。
只是,这些妖魔都是被混乱与杀戮本能驱使的怪物,根本没有太多的灵智可言。
即使抓到了活口,强行对其搜魂,也无法得到半点信息。
背后之人很是谨慎,不愿留下半点把柄。
不过,不管是不是千山君,李源心中都极为的愤怒。
就没有别的手段了是吗?
只会通过伤害无辜生灵,以此来对他报复?
“若真有敌意,就跳出来跟我打啊!”
“欺凌无辜生灵,算什么人物!”
李源飞上高空,仙力震动苍穹,声音传荡四方。
“阴沟里的老鼠,连面都不敢露!”
“除了伤害弱小,你们还会什么?!”
他立身云层之中,眸光说不出的冷意。
只是,任凭他如何冷嘲热讽,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背后之人,在驱使妖魔作乱之时,或许就早已离开,根本不会在乎那些无辜百姓与生灵的下场。
李源在云层中待了许久,调整了一番心绪,最终也是无奈落下。
他与天云山生灵一起,照料着存活的百姓,以柔和的仙法,滋润百姓们的身躯与心灵。
在一群幸存百姓的身影之中,李源看到了天云。
这位曾经的天云山神,曾引动虫灾、制造饥荒、收割香火的幕后主导者,被李源在山之战中击败,沦为附属仙神。
后来,又被李源封去记忆、剥夺神力,以天云山神之名,将其打入了凡俗轮回。
让他如凡人一般,老去、死亡,又如白纸般新生,循环不休,体验他曾视如蝼蚁猪猡的人生。
李源望去的时候。
天云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失魂落魄。
身前是一堆残碎的肢体,鲜血染红了地面。
从零碎的躯体中,还能看出一只小小的、孩童般的手臂。
失去了一切记忆与神力的天云,被术法影响,沦为了最普通的凡人。
十多年来,他吃过不少苦头,遭受了无数冷眼,也遇到过贵人帮助。
最终靠着双手劳作,养活了自己。
甚至,娶妻生子,过上了平凡而温馨的生活。
只是,一朝妖魔来袭,他还算幸福美满的生活,瞬间如同泡沫般破碎。
天云深深记得,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在黑夜中被妖魔撕成了两半。
自己仅仅五岁的女儿,也在逃亡中被妖魔拽住啃噬,血溅一地。
天云忘不了女儿绝望的哭嚎,每一声,都仿佛刀刃,刺在他的心头。
他试图拼死与妖魔搏斗,可却被随意一击抽飞,很久都没能爬起来。
天云被妖魔轻易击倒,趴在地上抽着冷气,满身的泥污,他双目赤红,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活生生撕碎。
那一刻,他多么憎恨这个世道,憎恨那些妖魔,也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今,神仙终于来了。
害人的妖魔也终于被杀死。
可自己的妻子......已是泥中血肉,自己的女儿,也只剩下碎骨一堆。
天云跪坐在地,望着女儿的碎肉残骨,手指颤抖着伸出,却始终不敢触及。
想起妻女的面容,再看到面前的一切,心碎不已。
李源隔着百姓们,远远看着那道跪倒在地、失魂落魄的身影,一时间也是低叹。
“对于弱小的生灵来说,仙神、妖魔......都是无法抵抗的超然存在。”
“强大的力量,可以带来希望,也可以摧毁一切。”
“凡俗盛世、幸福美满,对于仙神妖魔来说,不过是朝夕间就能破灭的幻梦一场。”
李源低语,眼中复杂。
拿到伏殇剑后,他确实有想过一剑诛杀天云,一了百了。
免得留下个不稳定的隐患。
可最终,还是决定任他在红尘中争渡,百年也好,千年也罢,直到真正醒悟过来。
“天云,你当神的时候,高高在上,搅动人间。”
“将无辜的百姓当做香火工具,视为可以圈养的猪猡。”
“可当你自身成为凡人,知晓红尘疾苦,有了七情六欲之后,再遇到这般乱事......”
“终会明白,超然的力量,若不是为了守护而存在,便只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李源搀扶着百姓,与天云山众生灵、以及官兵们一起收拾残局。
看着天云半晌不曾动弹的身影,遥遥叹息。
这场红尘轮回,才刚刚开始,他不会急着将天云唤醒。
天云当年犯下的滔天罪孽,终要以自身偿还。
受尽凄苦也好,辛劳悲怨也罢,在一世世的循环中......自有天意。
李源抬眸,看了一眼苍天,心中有着隐隐的明悟。
帮助众生灵们收拾完残局后,李源回头,看着已经开始默默拾取亲人碎肉的天云,心中低叹。
“你厌恶我,憎恨我,质疑我。怪我夺走了你的一切。”
“可我相信,当你经历过弱小与无助后,终将理解我、走向我......直至成为我。”
李源安抚完众生灵,施展出术法守护天云山地界。也准备回去寻找援手,关照天云山地界。
他离去前,最后看了一眼天云的身影。
“这是上天,给你最后的机会。”
“天云,我等着你醒悟,等着你......以漫漫仙生赎罪。”
这是,天云唯一的路。
或许,也将成为某种势头,改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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