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五天里，每天卖报纸挣得钱不等，好的时候，能挣三十多，低的时候，只能挣个七八块钱。
中间，他又给吕老头送过两瓶酒，因此他和财务部对完报款后，旧报纸根本不用送去仓库，有吕老头托底呢，没人过问。
他不再担心每天吃饭的钱，得以把精力放在跑业务上。
每天辛辛苦苦的扫楼，终于看见成果了。
BB机响起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找到路边的公共电话亭，给人家回了一个电话。
正是之前采访过的一位老板，说实话，周卫东已经没有印象了，他扫过的楼，跑过的公司，见过的老板不知道有多少了。
但是人家老板却对他印象深刻，这不，自家公司有广告需求的时候，立马想起来这个小伙子。
对方要做四分之一版的广告，做七期，还让周卫东把报社银行账号发过去，马上打钱。
周卫东握着话筒，激动的只是“哦哦”的点头说好，好……
挂断电话，周卫东靠着电话亭哭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他就是觉得胸膛里翻滚，一种难言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没人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吃过多少苦，爬过多少楼，走过多少路，每天小腿都是水肿的。
好在终于有了回报，他靠着自己的努力，拉来了一单业务。
在电话亭，他又给码头打了个电话，是钟灵接的，他把好消息告诉她，钟灵好像也哭了，这段时间周卫东的努力，她是看在眼里的。
“傻小子，我就知道你可以的，继续努力啊。”
钟灵的声音，有些发颤，周卫东有了业务，她比周卫东还要高兴。
钟灵让他今天早点回来，她买了一只老母鸡炖汤喝。
周卫东刚压下去的情绪，又在心底泛起，不过这次不是苦涩，而是变成甜蜜，幸福……
他就像是在外面辛苦赚钱养家的男人，钟灵是在家做饭的小媳妇。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对钟灵的情感，在发生悄然变化，变成哪种情感，他竟然说不上来。
钟灵在他心中如同一朵圣洁的莲花，他不敢触碰，生怕破坏了这种美好。
天色不早了，周卫东准备再跑一家，然后就下班回去。
这是一家新开的餐馆，看装修挺豪华的，像这样新开的，一定会有宣传和招聘两种同时的广告需求，周卫东不能错过。
进了门，由于还没正式开业，员工不多，前台倒是有个小姑娘，周卫东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去。
还没等他开口，小姑娘似是知道他要干嘛一样，说道：“你是来拉广告的吧？”
周卫东立马把记者证亮出来，以往人家见到记者证都挺热情的，没想到这次吃了闭门羹。
小姑娘不屑一顾，从抽屉里掏出十几张名片：“呐，他们都说是记者，结果最后全是要广告的。”
周卫东伸头看过去，好家伙，十几家全是小报社，竞争也太激烈了。
周卫东苦笑了一阵，仍旧不放弃的说：“我能不能见见你们经理，当面谈谈。”
“不用了。”小姑娘直接拒绝道：“你也别浪费时间了，今天广商报的来了，愿意给我们免费打两期广告，所以我们邓总就直接定下来了。”
免费打两期？竞争都到这种程度了吗？
周卫东觉得小姑娘是在故意打发他，不相信的问：“多大的版啊？”
“整版，做八期，明天就签合同。”
整版？周卫东喉咙滚动了一下，以广商报的发行量，一整版一期就要一万多块钱，这一下子两万多块钱就送出去了。
怪不得来这么多报社的业务员都没有拿下，以广商报恐怖的实力，任何报社都没有竞争力啊。
周卫东无奈摇摇头，像这种业务都没再去谈的必要了，根本拿不下来，除非天上掉馅饼。
“周卫东。”
正当周卫东准备走人时，忽然从楼梯口传来一声呼喊，前台的小姑娘立马打招呼：“邓总。”
周卫东扭头看过去，当即觉得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
“不认识了？贵人多忘事啊。”
那男人身材瘦高，活像一根长竹竿。
“你是…邓硕？”
周卫东试探着问道，他是越看越眼熟，看身材长相，确实很像之前在公园找工作时，见到的青年男子。
邓硕笑着说：“我就说你年纪轻轻的，不至于那么健忘啊。”
“你怎么在这里？”周卫东惊喜的叫道。
小姑娘立马接过话：“他是我们粤菜馆的总经理。”
“总经理？”周卫东想起在公园时，两人聊天的场面，邓硕说他也是在找工作，但是非总经理不干的。
那时，周卫东只觉得这人有点不务实，后面得知他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又在体制内待过，确实也只有总经理能配得上他的身份了。
“怎么？不像吗？”邓硕耸了下肩膀。
周卫东摇头：“不像。”
邓硕一改之前邋遢的形象，穿上一件西服，可因为他瘦高的身材，西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极不协调。
遇到熟人，周卫东把钟灵交代早回家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通过聊天，这次对邓硕，又有了新的了解。
让周卫东最好奇的，就是之前公园见到的他那个女朋友了。
原来人家女朋友是广城本地人，也是燕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两人是同学，大学期间就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了。
后来一直异地，直到邓硕郁郁不得志，在女朋友的安慰下，辞掉国营厂工作来到广城。
这家粤菜馆就是他女朋友的二舅开的，非常有钱。
邓硕叹息一声：“我算是看透了，为了生活，不低头不行啊。”
邓硕心气高，本想靠自己去找工作，奈何一直没有找到，在女朋友的恳求下，邓硕妥协了，正好她二舅要开一家餐馆，她就把邓硕介绍过来了。
“周卫东，你可别笑话我吃上软饭了啊。”邓硕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容，再不给女朋友一个交代，人家父母都不愿意了。
周卫东哪里会笑话，来广城这段时间，他看的更透。
一切都围绕钱说话，没有钱，屁都不是。
就比如他在跑业务时，经过一些特殊的巷子，那里有着很多年轻漂亮的女人，但只要你愿意花上几十块钱，就可以拥有她们的躯体。
放在以前，周卫东看到女人，还会有脸红心跳的感觉，现在却完全没有了，因为在金钱下，所有的一切都变味了。
站在金钱之上，可以制定规则，而在金钱之下，只能接受规则。
就连一向清高的邓硕，都不得不接受。
“不说那糟心的事了。”邓硕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指着周卫东的记者证：“怎么，干上记者了？”
周卫东摸摸鼻子，现在他再看邓硕，就像看馅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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