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巫原本带着几个孩子游山玩水的心情荡然无存。
出了纵横谷,屈巫踱到客栈对面的酒楼,在那里等着筑风和几个孩子。
屈巫上得楼来,一眼扫去,东首座上,两人面向窗外,正在把酒临风。其中一人虎背熊腰,另外一人则显得羸弱,两人似乎在窃窃私语。屈巫觉得那背影有些相熟,无奈离得较远,看不真切。
屈巫坐到了西边临窗的座上,浅斟低酌,心中掂量着自己这一步走出后,事态的发展,他已经将自己悬在了箭上,不得不发了。
祖训也好,师命也罢,本就是背道相驰,自己一直在其中徘徊,苦不堪言。干脆一个都不管,倒还落得个轻松。他年地下相见,老祖宗和祖师爷若要问罪,那就一起问吧!
什么保卫大周,什么诸侯争霸,统统都与自己无关了。与自己有关的,只有那个作死的女人,那个让自己欲罢不能的女人!
这时上来了两个一胖一瘦的男人,瞄了一眼屈巫,就大呼小叫地喊着小二,待小二上了酒菜,他俩便一杯接一杯地拼起酒来。
“兄弟,这杯该你喝了!”
“胡说,我都连喝三杯了,该你喝。”
“放屁,该你喝!”
“我偏不喝,你还能怎地?”
说话间,两人推搡起来,踢倒了凳子,洒了酒。胖子用力一推,瘦子跌跌撞撞地撞到了屈巫身上。
屈巫不言语地将自己挪了个位置。没想到那两人越发闹将起来,“咣当”一声,瘦子伏到了屈巫面前的桌子上。
“找死!”屈巫一把攥住了瘦子伸向昆吾剑的手,稍一用力,只听“哎呦”一声惨叫,瘦子的手腕耷拉下来,他抱着脱了臼的手蹲到了地上。
那胖子见状,挥舞着拳头就向屈巫了砸了过来。屈巫闪身让过,反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胖子整个人就像柱子一样定在了那里。
屈巫慢悠悠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说:“二位看中了我身上的宝剑?是不是想拿它换酒喝啊?”
瘦子怨恨地看了一眼屈巫,继续哀嚎着。胖子赶紧说:“我们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高人,望抬手放我们兄弟一马。”
屈巫正要说话,忽然间,他感觉到后背有冷飕飕的光射来。这光不知何时一直跟在他身后,此刻,正在屋隅一角,暗暗地射向自己。
“滚”屈巫目光一冷,对那一胖一瘦的蟊贼说了一个字。挥手解了胖子的穴道,又抓起那瘦子的手腕,随着一声“哎呦”,瘦子的手恢复了正常。那两人千恩万谢,屁滚尿流地跑了。
屈巫不动声色,也不答话,默默地端起酒杯喝起了酒,眼睛的余光向屋角扫去。瞬时,那里已空无一人。
这一番闹腾,早已惊动了东首座上背对着屈巫的两人。
一声惊喜的“屈公子”,那两人已经站到了屈巫的面前。竟然是女扮男装的勒勒公主和孟达诃。
屈巫很是意外,正要让康长老带人去寻找他们,他们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你们怎么来了?”屈巫笑着问道。
孟达诃憨笑着,勒勒公主无限惆怅地说:“部落就要迁徙了,我想再来看看,以后怕是不可能了。”说罢,难过的低下了头。
“你们准备去哪?”屈巫赶紧问道。
“还能去哪?西戎各部都去了中亚。”勒勒公主眼圈都红了。她自幼学习汉文化,这份情结那里能割舍下。
自那次秦国死士部队突袭西羌部落之后,虽然当时在屈巫的帮助下取得了胜利,但他们也不得不明白,随着秦国的日益强大,迁徙已经是刻不容缓之事。
“嗯,坐下说。”屈巫吩咐小二又添加了些酒菜,给他俩都满上酒,三杯下肚之后,说道:“我也正要去找你们。”
勒勒公主的眼睛一亮,目光炽热地看着屈巫,脸上迅速地飘起了两块红云。孟达诃的神情立刻不自然起来。
一丝笑意浮到了屈巫的脸上,这个西羌汉子的眼里只有勒勒公主。唉,他在心里轻叹一声,给他倒了杯酒,知他听不懂汉话,便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那意思让他放心,自己绝不会抢了他的心上人。
勒勒公主恼怒地瞪了一眼孟达诃,期待地看着屈巫说:“屈公子,找我们何事?”
屈巫四下看了看,确信酒楼上没有旁人之后才说:“天子让你们秘密迁徙到河西走廊一带。”
“什么方向?”勒勒公主疑惑地问。
屈巫用手沾了酒在桌上画着地图,说:“从你们部落往南,越过贺兰山,那儿有一片水草肥美的草原,又有山脉天然屏障,可以抵抗外来侵袭。依然属于大周范畴。”
“太好了!”勒勒公主已激动的热泪盈眶。连忙用自己的语言对孟达诃哇哩哇啦地说。孟达诃见勒勒公主万分开心的样子,自然也咧着嘴笑了起来。
接着,屈巫又将周定王的条件说了出来,勒勒公主稍稍犹豫了一下,见屈巫那双美眸含笑期待,她的脸上再次飞起了红云,不禁有些慌乱地点了点头,转脸和孟达诃复述了一遍,孟达诃本就对勒勒公主惟命是从,见她首肯,更是没有二话。
“勒勒,谢谢!”屈巫端起酒杯,微笑着对勒勒公主说。
勒勒公主慌乱地端起酒杯,却不敢再看屈巫。这个男人对她来说,犹如一块巨大的吸石,在他面前,她的骄傲,她的自尊,瞬间消失殆尽,只有对他的一片情意。
对不起,勒勒。只盼你们南迁之后能安定下来,我也能安些心。屈巫在心里说。此番迁徙对西羌部落百姓的安居乐业或许有利,对勒勒公主的汉文化情结都是好的,但雇佣他们的骑兵,让他们为大周天子卖命,肯定会影响到他们的生存发展。然而,走到了这一步,屈巫只能如此。
“你们住哪?”屈巫随口问道。
“就在对面的悦来客栈。”勒勒公主的眼睛犹如春水一般。
哦?竟然在同一个客栈。屈巫的心小小地跳动了一下,麻烦来了。之所以让康长老前去,就是怕她纠缠,前番在西羌,自己好话歹话对她说了一箩筐,最后还是莱萨首领出面,才放他离开。
“勒勒,已经有人拿着我的书信去找你父王了,不知他会不会同意。你们何时回去?”屈巫恨不能他们立刻就离开洛邑,尽管他断定莱萨首领肯定同意。
“我……”勒勒公主欲说还休。她原本只是想到洛邑看看,没想到碰上屈巫,她早已绝望的心又活了起来。
屈巫察觉到了她的心思,看了一眼旁边的孟达诃,说:“其实洛邑也没啥好逛的。”
勒勒公主莞尔一笑,反问道:“屈公子下榻何处?”
屈巫正想扯谎说自己住另一个地方,筑风带着三个孩子出现在客栈门口,抬头向酒楼看来,见到窗口的屈巫,三个孩子立刻大呼小叫地奔了过来。
勒勒公主伸头向窗下看了一眼,立刻笑靥如花,眼睛里要溢出春水来。真是天意啊,竟然和自己住同一家客栈!
“师傅!师傅!”伊芜跑在了最前面,她气喘吁吁地扑到屈巫面前,抱着他的胳膊撒起了娇。
“嗯,玩得开心?”屈巫摸着她的头发问道。
伊芜乖巧地点点头,看了一眼勒勒公主,突然伏到屈巫的耳朵边小声地问道:“师傅,她是个女子。”
真是个精灵古怪的孩子,怎么就一眼看出了勒勒是女扮男装。和姬心瑶小时候有一比,却比她乖巧的多。屈巫的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念头。
“她是你徒儿?”勒勒公主问道,口气里竟有一丝嫉妒。
屈巫点了点头,指着紧跟其后的两个男孩子说:“他们都是,一共三个。”说罢,让他们过来给勒勒公主见礼。
勒勒公主看着屈巫,突然,轻轻一笑,说:“我也要拜你为师!”
屈巫一惊,连忙摆手说:“不可,不可,我教不了你!”
“我就要你收我为徒!哼!”勒勒公主说罢站了起来,得意地一笑,扬长而去。
孟达诃连忙起身,向屈巫拱拱手,跟在勒勒公主后面走了。
哪有强迫人家收自己为徒的。一丝不妙的感觉涌上了屈巫的心头。
太阳落山了。晚霞的红光慢慢在空中移动着,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屈巫陪着几个孩子吃过晚饭后,一回到客栈,就连忙吩咐筑风,让他带着三个孩子赶着马车慢慢走,自己这就回郢都。
筑风一脸苦相,暗自腹诽,我这是孩子王还是保姆啊。
屈巫知他心意,安慰他说:“我回头再来寻你们。”心中却道,我要是再不赶紧闪人,勒勒一定会来纠缠。她可真敢想,收她为徒,我可就死定了。
屈巫回房换好夜行衣,刚一打开门,惊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勒勒,你?”屈巫无可奈何地喊了一声。
勒勒公主一脸得意。真是天意啊,这回来洛邑,不仅碰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而且还与他住同一家客栈。这不是老天成全,是什么?
勒勒公主进了屋子,顺手将门关上,逼近屈巫,笑容可掬地说:“给你个选择,娶我还是收我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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