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靖南王自给了此案一个了断,摆架浩浩而去。那万氏兄弟一时竟成无罪之人,气焰之高涨不可一时说及。早恼怒起一边的关晓白来,你看他见那车轿渐渐去远,猛地足下一点,两臂一张,运起轻功,直越过前面大队人马,漫过靖南王轿顶,赶到众军之前,忽的落地,手中长剑一横,阻住仪仗队伍去路。
那万氏兄弟本是当先的,猛地见了这关晓白忽然而至,拔剑相向,一惊非小,立马止住,喝一声:“关晓白,你胆敢拦截王爷车驾,敢是不要命了!”晓白听罢,看他二人就在近前,暗道:“杀此二人却是容易,只是收场却难!还要求他个干净利落的法子方好!”随即把眼光一横,寒气肃肃,凌厉之至,走近一步,喝道:“怕死的便与我退开去!”那万氏兄弟见他动怒,一手握剑,便要行凶,魂胆皆丧,忙向后隐到队伍中躲避。
这里关晓白却把手中剑一收,躬身向前拜道:“关晓白禀请王爷住驾,听晚辈一言。”那靖南王只从轿内轻咳一声,旁边卫士便揭开轿帘,王爷便从轿内问他道:“关晓白,听众人供词,今日此案你需也牵连在内的,本王念及你乃灵虚山临清子之徒,不愿就此事扫了他老人家明日封山的雅兴,方才网开一面,不论你罪。然你尚要拦下本王,敢是何意?”晓白笑道:“禀告殿下,晓白有罪无罪自家再清楚不过,还不劳殿下挂心。只是那万氏兄弟之罪,在此的百姓都是有目共睹的。殿下您不在此审问明白了,怎能服众人之心?”
靖南王听罢,不由得眉头一皱,喝道:“此案官府自有公论,方才县令俱都审问的明白,岂是你等江湖之辈能够过问的?再者,此案发在清水县内,自有县令大人自行处理,你却来挡住本王轿马询问究竟,可是无理取闹!”关晓白闻言抚掌笑个不绝。靖南王大怒,喝道:“无礼小儿,你又笑个什么?”晓白仍是一行笑一行回他道:“小人只是笑王爷你高高在上,虽名为翰墨之族,怎说话却这般缺乏见识!”轿边文渊听他说话无礼,生怕王爷怪罪,忙拿话阻他道:“师弟,不得放肆!殿下在上,不与你小辈见识便了,怎又这般出言不逊?”靖南王怒气未消,只冷冷道:“本王说话怎又缺少见识了?你却好好与我说来,若再无礼,绝不轻恕!”晓白正色道:“依方才王爷所说,此案发在清水县城,便只由本县县令来管,却是与王爷无关的,小人竟不必来向王爷问及此事。若如此说来,堂堂靖难王难道便只是圣上的尊荣享福的王爷,便不是天下人解忧排难的贵人了么?食皇粮,领俸禄,居则豪宅,出则软轿,难道万民之前便不得高抬贵手,主持一次公道?道是清水县城百姓不属你管,那么天下何处当归你管?处处不属你所有,那这天下果然还能是你皇家天下?好个推脱,好个推脱!原来忧民之说尽是假设,富贵贪图,上行下效才是至理!”
此话说来大是露骨,且是当百姓之面说出,那靖南王一听,脸色哗然突变,又是羞愤又是暴怒,紫涨着脸皮说不出话来。那轿旁的刘刺史等一干州中大员见这关晓白出言无礼,且把整个皇朝官吏尽都牵连在内,可是一惊不小,忙都怒喝道:“胆大包天的狂徒!王侯之尊,岂是你草莽之人所能斥责的!此案已了,百姓悦服,而今你这狂徒是非不明,于此聒噪,果然是何道理?左右尚不把这不识好歹的东西拿下了!”
一声令下,那一干州县兵马乱纷纷一片,尽都向这关晓白围杀过来。那一旁的文渊却就惊慌,生恐他关晓白闹出大事来,见两边便要动手,忙一声喝止住众军,向他叔父禀道:“叔父三思,侄儿这师弟向来脾性古怪,冒撞了尊威,本该万死,然而叔父宽宏大量,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再者,因此与三绝门结怨,也总是不妥。”那靖南王怒气未消,然而遣散众军,却向那关晓白道:“小儿无礼,冒撞之罪,本王却先记下。然而果然要本王如何,你方才干休?”关晓白便就笑道:“小人能有何愿?惟要王爷秉公审理了此案,还一方百姓公道才好。”那清水县县令一闻此话,却再也沉不住气,登时便怒道:“可是胡闹!方才本县当众审理此案,制裁真凶,难不成没还百姓公道么?却来此胡缠!”晓白不觉冷笑一声,恶狠狠道:“狗官!你自断案,公与不公,明与不明,难不成还不自知么?莫要我来揭你!”那县令一听,脸色惨白,忙退开去。
晓白却又向那王爷禀道:“杀人偿命乃天经地议之事。那梁王府卫士于闹市杀人,这里百姓尽皆目睹的。王爷若是不信,怎又不问一问这一方百姓?到时自是真相大白的!何必只听那等贼犯片面之词,可不让百姓心寒么?”那路傍百姓听了此话,尽皆雀跃,争相交赞。那靖南王见当下民怨渐起,登时怒喝道:“混账!‘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这等道理,你尚不懂么?”关晓白听了,点头啧嘴笑道:“肺腑之言!真乃王爷肺腑之言也!以王爷高见,那杀人者虽说只是王府家奴,毕竟高人一等,平民百姓仍是不得与其同等提及的。因而,即便小人今日证实那梁王府侍卫屠戮了一干百姓,也不得与他等用刑,可是这理?”靖南王听罢,自知方才语失,遂冷笑道:“罢了。本王今次下令,询问那等百姓虚实,如若那一干梁王府侍卫果是有罪,本王立等将其诛戮,绝不宽宥。但如若不果,便是你所说为虚,却要治你关晓白犯上之罪!”晓白点头笑道:“在理,在理!谨依王爷所言。”
这靖南王爷便向一旁侍卫吩咐一声:“你等可向四下里百姓逐一寻问,本王倒要细细查究看果然是谁人信口雌黄!”那众侍卫会意,俱挎紧腰刀,素好衣甲,神情肃肃,趾高气昂,眼中俱放出两道寒光来,两人一处,四散开去,居高临下,把那众百姓逐一查问。那等百姓被这一干侍卫威风所摄,且知这里面干系,谁敢得罪王府之人?俱是心惊胆战,经他等一问,或是呆若木鸡,或是摇头推脱,或有小儿作声,尽被大人拉扯藏在身后,不让乱说。如此下来,毫无头绪。一时间那众侍卫聚集回去,向那靖南王回报道:“禀王爷,属下等俱已经问明,百姓俱说并不曾见到梁王府卫士杀人。”靖南王听罢,笑向那关晓白道:“这话你可听的清楚了?”
晓白蹙眉摇头,只是不答,直走到那百姓之中问道:“何故?你等却这般推脱!”那众百姓都道:“罢了,罢了。看那军士凶神恶煞一般,我等若是一时说话不对头,可不被他们一口吞了!再者,他王府中人出来作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平日里谁人管得了?罢了,罢了,劝你这小辈也莫与他们争竞了!枉自伤了自家性命!”晓白点头苦笑道:“有理,有理。在下记住了。”转身又到那受伤的青衣女子跟前看视。原来方才四下里尽是兵马围绕,情势紧张的什么似的,这女子方才并未被护持回去,竟自还在原地,此时已苏醒过来。
晓白俯身道:“可好些了?”这女子面色惨白,巴巴地望着晓白点头。那员外忙忙道谢不迭。晓白便道:“你做父亲的也是糊涂,方才那些卫士来问谁伤的你家女儿,怎又不向他们实说?难道便不想与这女孩儿伸冤了?”那员外听了这话,一时间浑身颤抖起来,嗫嚅道:“小人本是未见那府卫伤我家女儿的,怎又能出来作证?”晓白笑道:“原来如此!”又向那当时跟着的管家问道:“你这老儿却是方才在场的,难不成也不想救你家小姐,方才怎又不以实相告?”那管家慌忙道:“公子快休说这等话!他梁王府什么人物,如今这般多人马,你倒敢和他们作对,可不自寻死路!那一干府卫本是仗着权势飞扬跋扈惯了的,京城中尚且无人敢管,何况在我们这小小清水县城?再者,这靖南王爷又是梁王之兄,岂有不护着他等府卫的理?罢了,罢了!只怪我等未看好大小姐,受了这等横祸!”晓白不觉叹道:“此话在理,在理。你等原是管不下的。罢了,罢了!”便起身回走。那青衣女子见他面容惨然,不禁伸手拽住他衣襟,细声道:“公子有心,小女子却是愿意去把实情一说的。”晓白回头见她那般模样,体质虚弱不堪,说话尚且费力,低头笑道:“回去静养罢,此事本也不该你来的!”一行去了。那员外等人得了话,方慌张张找人抬了软轿,送这女子回府。
这里一旁碧月都看得明白,见那晓白为难,自向其兄李鸣松道:“这王爷怎却这等的不通!难道黑白真的不能分辨了不成?却不能坐视不理的!”便要起身上前,与那靖南王爷理论,却被鸣松一手拦住了,笑道:“妹妹莫急,看师弟如何处置!”
那关晓白自来至靖南王轿前,纳首一拜,笑道:“王爷功高若此,竟能封万人之口,以黑为白,晓白佩服,佩服!”王爷冷冷道:“关晓白,你与本王有言在先,事已如此,却要随本王到县衙走一遭!”道一声:“拿下了!”不等别人动手,这里万氏兄弟巴不得一声,早拔刀上前,冲那关晓白喝道:“狂徒,可知死期到了!还不束手就擒!”关晓白便把双手向前一伸,道:“你来,你来。在下却把手与你们绑去。”那万青见了,推万道:“你且去绑他,我自在这里守着王爷。”万道也推其兄道:“万事兄为先,你为兄长,我为弟,怎能与你争?”两人你推我,我推你,胶着一处。
晓白叹一声:“蠢材,蠢材!就这般胆量,尚欲取我关晓白性命么?可瞎了你等眼睛!”说话间右手一振,剑光一闪,早猛地一下追刺过去。那万青、万道知不是敌手,虚应一招,忙向那靖南王轿后躲藏,这里关晓白的长剑却直指向那大轿前门。——此一剑击去,竟是冲的靖南王。两边卫士见了,忙一拥而上,来敌他剑锋。那关晓白却也不妨,将那手腕陡的一转,手中剑随之一晃,旋即变换招式,猛地划开一剑,锋芒所指,“啪、啪、啪”众侍卫兵刃尽都落地。复又飞出一剑,冲那大轿前靖南王身上而来。轿边文渊见了,怎容他行凶?身掩住轿门,把剑一挥,敌他晓白剑锋,两锋相敌,火花四溅。那文渊趁势拨开一剑,欺身向前,手臂一舒,把住对方脉门,呵斥道:“你也糊涂!王爷之尊,你怎有这胆子刺杀?到时铸成大错,为兄却也救不得你!”那关晓白把肩一耸,手臂一缩,手腕一滑,早脱开身去,又亮开一剑,却冷笑道:“若不先杀此奸王,有他护着,怎又能铲除那一干害民的蛮凶?”
文渊见他一剑来的将近,却把手中剑一提,随即展开一式,忽的一声向下猛地斩落,“啪”地一声,断开一剑,随即喝道:“杀那真凶我能保你,可刺杀皇亲,可是灭门之罪。为兄现在不抓你,你赶快择机脱身,莫要让他军兵上来拿住了!”说此话间,那万氏兄弟果然将那数百名皇家卫队带到面前来,四面围定了,各自拈弓搭箭,只待一声令下,便要万箭齐发。只是见这文渊与关晓白搅斗在一起,却不敢把箭乱放。
这里文渊边斗边劝,只以虚招应付,却要让他趁势而逃。然而这关晓白既已拿定主意,那有住手的意思?把手一扬,早又撩起一剑,银光闪处,直冲文渊击去。文渊大怒:“畜生!可是翻脸不认人了!为兄为你好,你却也要我性命么?”起剑招架。关晓白笑道:“师兄之意晓白心领,只是若真的有心相帮,便赶快闪开身去,莫要伤了兄弟间和气。”文渊听他竟说出此话来,是要一意孤行了。又观他出剑一招快似一招,绝无相让之意。顿时心头火起,暗道:“若由他性子胡来,却要铸成大错的,到时却是无法挽回的了。只得先以武力服之,尔后却徐徐帮他开脱便了,也不至于造成这灭门的大罪。”寻思已定,便也使出十分的功力来,以气发力,运力于臂,那手中之剑便左右飞动,上下腾跃,银光闪闪,宛如梨花乱坠一般,缜密如织,无一丝破绽。一时间那关晓白却只顾招架,前进不得一步了。
两人正各自用力相搏,这里靖南王却一声令下,麾下数十员侍卫高手,“腾腾腾”一跃而上,乱剑纷纷,似雨还疾,直取关晓白,却是要置之于死地的。晓白手挥长剑,以一敌众,纵然功力再高,数十招下来已然落在下风,看看便要败阵。
那一边的碧月眼见晓白式微,“哗啦”一声,掣出宝剑便要上前相帮。鸣松忙拦住道:“可是不要命了!那王爷可是皇亲国戚,至贵之人,行刺他自是死罪。他关晓白己疯魔了,行事不顾首尾,自寻死路,你也糊涂了不成?”碧月急道:“同门之情,总不能见死不救!”便要挣脱上前。鸣松只是不许:“为兄的总不能看你去送死!”
却不妨人群之后,一阵笑声骤起,四面呼呼风动,乱箭纷纷飞射而来,直把那一干围攻的侍卫射杀射伤数人。又听轰轰一阵,铁甲铿锵,金光射目,大队金甲兵四面围将上来。那围攻关晓白的众侍卫一时丧胆,纷纷而退。却早见一人影半空中掠过,大喝一声:“大胆狂徒,休伤吾儿!”——毕竟谁人前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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